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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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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站在前台,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弟啊,今天你牵着大白过来,我都以为你又养了一条狗叫大黑了,今天怎么说都是个大工程吧?这一身毛有的洗呢,真降不了啊。”

瓷白的地砖上,大白那四只黑爪子极为显眼,它却毫无所知,兴奋地转着它的小眼睛东张西望。

见关山越还想再说几句,老板又说:“就附近那家宠物美容他们都不肯洗萨摩耶的,你晓得吧?萨摩耶从洗到吹都难得很,它毛厚很难打湿,也难吹干,吹不干是要得皮肤病的。”

老板拿起前台展示的沐浴露,指着成分表逐项分析,务必让关山越觉得物超所值:“而且我们用的这种沐浴露都是最好的啦,有些宠物店用的那个沐浴露,哦哟,那可差得很呢...”

关山越拿起一瓶沐浴露,一边听着老板分析,一边在纸上写下老板说的注意事项。

老板为他认真研学的精神打动,眼珠一转,就从前台柜子里掏出一大盒护理套装,他嘴角微扬:“你要不带瓶沐浴露回去?你看我每次都用这款洗大白,洗完它身上一点毛病没有的。”

“你爸懒,不想自己护理,都是带我这儿来的。我一看就知道,弟你是个勤快的,以后在家洗澡和护理,总得买点吧?萨摩耶这种毛多又娇贵的狗,想养得好是不容易的,你家这个一看就费了大力气,除了沐浴露,这个…...”

图穷匕见之意,昭然若揭。

老板殷勤推销的态度,关山越自然明白,他顺势低头看了眼大白,它正悠闲地晃荡着它的大尾巴,不太明白怎么还没能开始洗澡,疑惑地叫了一声:“怎么啦?耶耶今天不洗澡吗?”

关山越不懂狗语,但他在心里简单翻译了一下:没钱,你也想养我?

对上纯真无邪的眼睛,关山越顺势在心里粗略算了一算,一套护理用品能用很久,狗也不用天天洗澡,平均到每天的话,价格还是很合适的。

他很容易就屈服了,转过身去,自觉地拿起一盒护理套装,点了点头:“好,一起结账吧。”

总算懂了什么叫做一汪无钱。

过了几个小时,大白重新刷上了白漆,重归了自由。

它一落地就疯狂地抖动脑袋,像是要把脑子里的水晃匀了,之后大白便不顾自己的体型,想要从宠物店打开的玻璃门缝里强行挤出去。

一动不动配合人类乖乖洗澡这么好累啊,系统说它要是不配合,就得待更久,那可不行!

看着外面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油柏路,关山越连忙两步并一步,拦下大白的步伐,一把抱起大白,将它放在门口的电瓶车上。

在回家路上,路过了附近那家被老板拉踩的宠物店,关山越特意多看了一眼。

只见那门上五颜六色的宣传照上,有一行小字——本店只洗猫猫哦~

想起方才老板夸大其词,说萨摩耶有多难洗,附近的店都拒绝洗萨摩耶。

人家分明是只洗猫,拒绝所有狗……被老板这么一说,倒是显得他洗萨摩耶是件多么赔本的买卖。

闻着小狗身上淡淡的香味,关山越沉默,这钱花得倒也不亏。

至少大白挺开心的。

——

润大家属院

黄倩今天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就难得下班早了点。

她在上楼时,就发现了前面关山越蹒跚的身影,他正双手抱着大白上楼梯,有了负重后,速度慢了不少,背后的白色短袖湿了一大片。

要知道大白有50多斤,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好臂力啊。

大白对自己的体重一无所知,颇为自得地享受着人力车夫。

一看见黄倩,它那两只爪子在空中扑腾几下,似乎是在和她打招呼。

黄倩轻轻捏了捏大白的爪子,她过敏,也没敢多碰,一触即离,转头好奇地问关山越:“你这咋了?咋抱着大白走?”

“刚带大白去洗了澡,不想让它下地,能干净一天是一天。”

想起刚才花出去的钱,关山越觉得自己是被宠物店老板下蛊了。

事已至此,只能让这钱花得值一点——好歹白个几天吧?

黄倩笑了笑,表示理解:“噢,那确实。对了,我妈说大白喜欢在床上打滚,今天既然干净了,就把它放床上玩会儿吧。”

一进家门,房里还有点残留的冷气,不算太热,养了萨摩耶,夏天空调就别想关。

早上把侧卧的被子拿出去晒了,想起黄倩刚刚说的,关山越就把大白放在了主卧的床上,自己去了厨房。

大白横躺在宽敞的大床上,舒舒服服地四脚朝天,露出香喷喷的肚皮,随心所欲地打着滚,圆溜溜的眼睛闪着亮光。

从它这个视角,只一抬眼就看见了挂在床头的婚纱照,年轻的关望和谈思绮被禁锢在相框里,朝它笑着。

那是它的爸爸和妈妈。

小狗不用上学上班,没有清晰的时间概念,但它这会突然想起,它好像很久没见到爸爸了。

久到都快忘记了他的气味。

爸爸也和妈妈一样,不要耶耶了吗?他也跳下去了吗?

耶耶以前就没抓住妈妈。

大白吸了吸有点发酸的鼻子,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原本嘻嘻哈哈的小狗一脸严肃,似有所觉地低头寻找,不停嗅着床上的气味,最后才在枕头上找到了一丝淡得就快要散去的气味。

妈妈就是这样的,再也没回来过了。

在厨房的关山越听见了房间传来了一阵阴闷的呜咽声,像是烧水壶开了,他匆匆忙忙地关了火,扯下围裙,奔去了卧室。

下午四五点钟正是太阳热烈时,日光入户,为照片镀上了一层不朽的金边,许久没人居住的主卧也被衬得有了一丝暖意。

等关山越推门而入时,就看见大白的两只爪子小心翼翼地攥紧了枕头的边缘,它将圆润的脑袋埋在软和的枕头里,一向灵活的耳朵也不动了。

从背后看,只能看见大大的白团子,长长的尾巴失魂落魄地垂了下来,像是枯萎的柳条,静止又萧索。

“大白,大白,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热到了?还是吃坏肚子了?”关山越焦急地抱起大白。

低头一瞧,大白垂着睫毛,湿漉漉的水光蒙住了黯淡的眼睛里,嘴角向下拢,不断地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它哭到浑身的毛都在抽搐。

一见到关山越,大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卸下了浑身的力气,软绵绵地趴在他怀里,小声抽泣。

关山越若有所思地看向湿了一小片的枕头,那上面粘了一根短发。

他捻起来一瞧,发根微白,他自己从来没在主卧睡过,这几天也没人来家里,那这根头发只能是关望的。

关山越忽然想起了关望写的那本耶耶日记,大白它…是想到了什么吗?

耶耶日记里在谈思绮离开后,关望写道:“思绮,它今天睡在你常睡的躺椅上,使劲嗅了很久,都没闻见你的味道,呜咽了一阵,哭了很久,躺椅都湿了。”

几年前,福利院的初中生们偷偷在教室里看了部电影。关山越不喜欢爱情电影,但里面有句台词,他记得很深。

尚且稚嫩的女孩问:“生活是否永远如此艰辛?还是仅仅童年如此?”

沧桑的大叔回答:“总是如此。”

日记里的三年前与如今的三年后,也总是如此。

关山越的指尖微微一颤,他动了动有点苍白的唇,绵长的苦意在喉结翻滚中愈来愈浓,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他能安慰什么呢?他没和父母共处过一日,他们所有的过去,他都是从别人嘴里得到。

他甚至没有任何立场去劝大白:“大白,爸爸希望你能快乐,看见你这样,他会难过的。”

笨蛋小狗不会懂“逝者已矣”,更不懂“生者要往前看”,它只记得爸爸妈妈说过会永远陪着它。

都说骗人的是小狗,但是小狗从不骗人。

定了很久,关山越轻轻拍着大白的后背,嗓音低哑:“我在,我会一直在。”

最后一句更像是呢喃:“我是安安。”

他是关望和谈思绮希望能够永远平安的“安安”,他是大白的哥哥,他会一直在。

大白哭了很久,哭到累极,它昏昏沉沉地枕在枕头上睡去了。

眼泪还垂在眼角,它就打起了小呼噜。

窗外,太阳落山了。

关山越俯身拿起毯子盖在了大白的肚子上,目光直直地看向了它脖子上的铃铛。

思虑一二后,他深深地弯下了腰,对着铃铛说:“你多和大白聊天,说点高兴的事转移它的注意力,它很难过。”

“我知道你听得见,也知道你的存在。”

话音刚落,霎时间,黑色的铃铛里飞快地闪了一点红光。

系统大惊失色,从大白明白关望的离开后,它就一直在安慰大白。

刚才关山越说自己是“安安”,系统简直是喜极而泣。

这些日子关山越住进了侧卧,但主卧、书房依然未曾踏足,他表现得像是旅居的客人。

系统不觉得这是好事。

直至方才,有了新的进展。

可谁能想到,这大喜之后是大悲啊!

关山越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自己哪里暴露了?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系统急得团团转。

这时大白翻了个身,关山越怕打扰它,没再过多解释,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

关山越静静坐在逐渐昏暗的客厅里,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影里,眼眸漆黑,目不转睛地盯着玄关门上的“福”字看了很久,直至眼神酸涩,他才阖上了眼。

天逐渐黑透了。

他打开手机,刺眼的白光倾泻而出,随着“嘟嘟嘟”几声,沉稳的男声从听筒里传来。

“老师,您好,我是关山越。我想问下,润大可以申请不住宿吗?”

润大招生办的老师喜不自禁,这是要报润大的意思啊!

他美滋滋地回:“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你入学后交申请就可以了!关同学到时候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找我!我等会就在微信上把申请不住宿的文件发给你啊!”

“好的,谢谢老师。”关山越无意识地敲着沙发边缘,给了肯定答复:“那老师,我们润大见。”

开学后若是住宿,小狗得独自在家,他不放心,也舍不得。

大白靠在自己怀里时,含泪的眼里全是他,那一刻莫名其妙的酸涩撞向了心口。

这世上有个生命,需要他。

之后,关山越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备注是风医生儿子。

“风景,你说的事,我同意了。我今年志愿报的润大临床,现在热度还行,你借机再宣传一次,往子承父业和父子悲剧的方向引导,把关注点再次移回医闹上。”

林市医闹这事其实并没有结束。

行凶者真正的报复对象风医生没死,重伤瘫痪。

人是救活了,但后续一生估计都要治疗,医院和行凶者给的赔偿费根本不够。

生理伤害已然不可磨灭,行凶者的家人却倒打一耙污蔑风医生毫无医德的,不少不知情的人都信了,甚至寄辱骂信给风医生。

风景一直想借由关山越的悲惨经历,去提升大众对这件事的关注度。

对关山越来说,关望是被误伤的,这事不牵扯到关望的声誉。舆论对关望的死亡没有任何用,更不会加重对行凶者的判刑。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太恍惚了,已经自顾不暇,没法回应风景。

而现在,他不想让伤害了关望的人心里依旧毫无阴影,他不想让关望就这么被人忘记,他不想再有这么多“总是如此”的事。

大白都记得,笨蛋小狗会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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