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日下午的数学周测雷打不动,一考完,二十班骂声一片。
夏至作为班长最先带头:“这周考的都是什么东西啊,我真他妈三百六十度后空翻加滑跪式五体投地!!我服了!!!”
千韵翊拿着英语答案回来,看夏至骂得起劲,决定再添一把火。她伸手扔给夏至一张答案,说:“看看读后续写的答案。”
夏至迅速扫了一眼,“主人公过生日没人庆祝就算了,还被带去爬树救猴子?!”
任翘安细数着这周的奇葩试卷,“语文第二篇现代文考秦始皇梦女向爱情,语用题补充夫妻吵架片段;数学考进球概率、还要用到数列;物理考莫比乌斯环般传送带;生物考小三……”
夏至愤恨地看了一眼任翘安,任翘安闭嘴了。
“不错啊,你还知道梦女啊。”千韵翊发着答案,略感意外。
“我妹跟我说的。”任翘安补充道,“我妹说,他们上午考语文的时候,一个班的做语文的时候,画风就挺……啧,割裂的。”
夏至抓着任翘安的肩膀摇晃,鬼嚎:“怎么办啊?这学上不下去了!”
一般的周日食堂都特别冷清:一是周日食堂的饭最难吃,二是家长会来送饭。
千韵翊发着答案,看到秦舒的座位空着,问:“她人呢?”
宋颂目光停留在草稿纸上,一手接过答案一手指向窗外,“思考人生。”
狼王高一下学期给全年级开会时用到了这四个字,“思考人生”像是一个梗,在全年级里流传开来。
千韵翊瞟了一眼,虽然知道宋颂是在调侃,但她还是说了一句:“一天天跟个小太阳似的,怎么也开始思考人生了。”
秦舒正双臂搭在栏杆上,猫着身子看向操场。
泓一的周休在周日,岑莜匆匆忙忙赶到新初东门,左手抓着商凝,右手抓着任意,蹭蹭跳跳喊着:“啊啊啊啊啊啊!我可想死你们了!!!”
“商凝你是不是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岑莜说着望向任意,任意无奈道:“别看我,谁能管得了她啊。”
“哎呀!回归正题,想我没?嗯?”岑莜两只眼忙不过来,看看商凝又看看任意,“想我没想我没想我没!”
任意陪着岑莜发疯,跺着脚,极具真情实感地喊着:“想想想!死鬼,你就不能矜持一点~”
岑莜眼睛亮晶晶地望向商凝,商凝闭上眼睛,糊弄一声:“想。”
岑莜斜着眼,一脸存疑:“真哒?”
商凝:“假的。”
岑莜“……”
岑莜松开二人,垫着脚手伸过铁门,将礼物递进去,又将奶茶递给任意。“我就知道。你那张嘴就是摆设,你要是想我了才不会说。”
商凝抬手接过,而后,岑莜又一脸傲娇地说:“我们商凝不说话的时候肯定都在想我。”
任意说:“你怎么脸皮比我还厚。”
“奶茶还我。”岑莜冲任意伸手,不料任意拿出吸管“啪”地插进封口膜。“不好意思,已经喝了。”
商凝将试卷递给她,“这是我们这次联考的试卷,答案也在里面了。”
“商凝凝我可爱死你了~~”
“这是物化。”任意将要来的试卷递给岑莜。
“任意意我也爱你,那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岑莜指了指商凝手中的礼物,“里面有信,要看。听见没。”
商凝点点头,“谢谢。”
“咱俩谢个屁。”岑莜说。
“任意,她有新朋友了吗?”岑莜问。
商凝用胳膊捣了一下刚想开口的任意,岑莜瞬间可怜起来:“我难道连知情权都没有了吗?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已经这般了吗?”
岑莜说着慢悠悠地从口袋抽出一张卫生纸,用手一扬,然后假装揩泪,“我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霸道的小女孩,我只是想有一个知情权罢了,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没想到......呜呜呜,终究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商凝:“......”
任意的表情相当精彩,“你怎么比我还能演?!!”
岑莜噘着嘴说:“谬赞谬赞,不过说真的,商凝你......”
岑莜话还没说完,岑母打开副驾驶车窗,问:“好了没呀?商凝、任意,好久不见啊。”岑母冲商凝和任意温柔的笑着。
任意跳起来冲岑母招手,“阿姨好!!”
商凝倒是一贯作风,规规矩矩地挥了挥手,“阿姨好。”
岑母慈爱地望着她们,“你们好你们好。”
“这么快?!”岑莜拽着商凝和任意的手,“到时间了,我要回学校了,不要太想我。”
“商凝,有什么不开心地给我发消息,我不一定及时回但我一定会看的。五一还有几天就到了,我们到时候再聚,昂~”
商凝点点头,任意说:“好啦,你快回学校吧,不然时间太赶了。”
岑莜跑回车上,还不忘说:“商凝,不用太想我。任意,你也是。”说完还各给了她俩一个飞吻。
任意:“……”
商凝很有先见之明地闭上了眼睛。
任意和商凝的身影愈来愈远,岑莜坐在车上,情绪慢慢冷了下来。
“怎么,不开心吗?”岑母问 。
岑莜摇摇头,说:“恰恰相反。哎呀,还好有她们。”
“好了。”岑母安慰她,“以后上大学有的是时间聚。”
二人目送岑莜离开,任意看了看商凝,最终还是没有将想问的问题问出来。任意猜到秦商二人可能有什么事,她怅然地叹了一口气,“现阶段的日子不就这点盼头,走吧。”
她们路过高三教学楼时,任意忍不住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商凝问。
“你知道吗?”
“什么?”
任意开口问商凝本就没抱多大希望,毕竟商凝向来以“关我屁事”作为人生信条。
“去年,高三有两个女生被开除了。”
“开除?”商凝听到这两个字略感不解。开除学籍不是小事,新初建立到现在还没开除过几个学生。
“和同性谈恋爱,被举报了。听说有一个不承认,说对方勾引她。”任意言简意赅,似乎在提醒商凝。
“举报,啧。”任意努了下嘴,“真无聊。”
新中对于早恋这个事,相比之下已经很宽松。可能是老师年轻,思想观念靠近学生。只要不是太不知收敛,老师一般都选择睁一眼闭一只眼。
高丽之前去食堂晚饭,赶上高一下课。高丽在走廊里遇到牵着手的男女,高丽在后面咳嗽了好几声,结果他们向后瞅了一眼高丽,嘲讽地对高丽笑了一声,直接靠在彼此身上——挑衅老师。高丽当机立断:拿出手机拍照,发给了高一年级主任。高丽和一班学生说的时候,那两个学生已经回家反省了。
高丽当时就在班里拿着戒尺,瞧着讲台苦口婆心地说:“老师理解你们,但你们是学生,你们在学校,什么时间干什么事。你说你们要是被开除了,连高中学历都没有,你们难道想赖父母一辈子吗?”
任意语气很是惋惜,“但愿学校只是对外宣称开除。”
“不懂。”商凝冷漠道。
“不懂什么。”任意以为商凝只是听听,没想到商凝会发表感想。
“她在谈恋爱之前,有想过今天吗?为什么要为不确定的将来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要为不确定冒险?她当时为什么肯定自己是被坚定选择的?她会觉得自己不可替代吗?她为什么觉得一个本毫无联系的人,能接受自己的一切?还是说,她觉得只要喜欢就够了?喜欢能代表什么?她有想过以后吗?”
商凝一下子抛出这么多问题,问的任意措手不及,她干笑一声:“这不像你啊,商凝。”
任意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她喝完最后一口奶茶,将杯子扔进足球状的垃圾桶,边伸懒腰边说:“人人都为以后打算,人人都活在当下。”
“或许吧。”商凝面色淡淡,肯定着任意的部分观点。
洁白如雪的教学楼外墙被镀上金身,二人的身影在跨上台阶的那刻消失。
商凝与岑莜手拉着手。
商凝很自然地接受了岑莜礼物。
商凝没有和岑莜争吵。
商凝目送岑莜离开。
秦舒认得岑莜,因为岑莜初中时总是在商凝左右。
秦舒转身背靠栏杆上,闭上双眼,心潮万绪似山崩而来。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她是不是早就讨厌我了,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她学文是不是为了避开我?可是没理由啊。
高一基本没什么交集。
是不是因为我是女生,她才这么激动?
她无法接受吗?
还是说,商凝和岑莜是一对?
我来晚了吗?
是我当时太随意了吗?
不该这么心急的,应该再多了解她一点。
这一周以来,没有和商凝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
为什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在故意躲我吗?
秦舒想到这儿,心里突然有些酸涩地庆幸:“还好在一个学校、在一届、在一个小区。”
总会见到的。
总能见到的。
其实秦舒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难怪商凝不喜欢戴眼镜,戴久了是有些不舒服。
商凝蛮有先见之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