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蹑手蹑脚地回到家。
她原本担心秦绢会被烟花吵醒，不过看秦娟睡得那么沉，也就放心了。
秦娟侧躺在沙发上，平和地脸上透出丝丝疲惫。自从秦父死后，秦娟不但接管了他的事业，还开辟出新的赚钱赛道。
平时朝夕相处的人，秦舒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妈妈这么苍老憔悴。
秦舒轻推了秦娟几下：“妈，妈，起来回房睡。”
秦舒叫了好几下，秦娟才迷迷瞪瞪地睁眼：“怎么了，女儿？饿了吗？”
秦娟说着就要去厨房做饭，秦舒拦住她，把她推向主卧。“我不饿。妈，你回房睡，别睡沙发上。”
秦娟躺在床上，秦舒替她盖上被子。秦娟问：“零点了吗？”
“是的。妈，新年快乐。”秦舒一边替秦娟摆好枕头一边说。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秦娟拍着秦舒的胳膊说，“不好意思啊，妈又睡着了。”
这声音听着太疲惫了。
“没事儿，妈，快睡吧。”
秦娟嘴里含糊不清，不知道再说着什么。秦舒只看到她强睁的眼睛，“妈，你睡吧。” 她很快安静下来，秦舒替她关上房门。
第二天中午，商凝一下课便向东门跑去，秦舒正等着她。
东门现在出了她们，没有第三个人在。秦舒将饭盒递进去，就牵着商凝手，笑得灿烂：“商商，想我没？”
“一点点。”商凝说。
“不信。”秦舒一脸傻样。
商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说：“这个红包壳子是我问林鹤娴要的，有点旧了。我百度了一下，上面说过年是要给女朋友红包的。”
“红包？”秦舒受宠若惊，下一秒又开始自责：“可是我还没有给你准备红包。”
商凝将红包塞进秦舒的口袋，说：“没关系，我有你包的饺子。送东西不是心意最重要吗，你收着吧。而且这个红包也没有多少钱。”
秦舒有些不好意思，举手投足间透着窘迫，“那我收下了。”
商凝拍拍她的脑袋，说：“收着吧。本人自愿赠予。”
秦舒反倒不乐意了，故作凶狠地捏着商凝的脸，“我怎么感觉，你是在拍小狗啊？”
“没有。”商凝否认道。
“我现在不跟你计较，以后有的是时间。”秦舒催促着，“行了，快去吃饭吧。”
“好的。”
秦舒站在门外，看商凝跑着跑着突然回头，朝她挥手。商凝看了秦舒一会，随后身影消失在操场上。
永远即是现在，以后即是永远。
高三一模，新中考得很好。这次一模新中不打算进行隆重表彰，准备将“百日誓师大会”、“二模动员”、“成人礼”放在同一天，按照顺序进行，时间定在二月底。
这天天气很好，百日誓师大会在早上九点正式开始，学生们正往广场上搬椅子，等待家长的到来。
商凝和二十班班长夏至同为大会主持，他们也是昨天才拿到活动安排，正梳理着大会流程。
夏至是第一次主持，肉眼可见的慌张，“我对学校真的无语了，昨天才把活动流程确定下来，稿子我都是连夜写的！死学校，知不知道什么叫慢工出细活。”
庄子毅架着他的胳膊，站着说话不腰疼，“别慌，我们班商凝经验丰富，你向她请教。”
“不是，我们这届为什么这么赶？三个活动放在一天？”夏至问。
庄子毅叹了一口气，“因为狼王总是顶着压力给我们放假，那些校长对此不太满意。离高考还有一百天，后面还有五十天动员、攀峰动员，这两个活动是学校传统，不会变的。你觉得可变的是什么？”
夏至想想也是，但还是不服气：“我们假是最少的。”
庄子毅拍拍他的肩，“知足吧，我们晚自习十点四十放学，比上一届提前了半个小时。月假和这都是狼王给我们争来的。”他又指着林鹤娴，说：“没事，不止你一个人慌。”
林鹤娴作为学生进步代表，一想到要在那么多学生和师长面前演讲，腿已经软了。
“理科班是谁？”任意问。
夏至指着林鹤娴一旁的男生，道：“七班，他这次一模考了全县第十三。”
林鹤娴瞥了一眼，这男生倒是胸有成竹，更慌了，搂着任意鬼嚎：“任意，我怕——”
“啧，出息。”任意嫌弃地说，“咱成绩是不是一直进步？”
“昂。”
“这是不是学校公平公正选出来的名单？”
“昂。”
“那你怕个屁。”
林鹤娴猛晃任意肩膀，“我要是嘴瓢了怎么办？要是上台阶的时候摔倒了怎么办？话筒要是突然掉了怎么办？”
任意推开她的手，“与其担心未发生的事情，不如趴台阶上多睡会儿。”
付祈蓁翻了个白眼，“你这主意，比泔水桶还馊。”
“啊，这大庭广众之下睡觉，我害羞。”林鹤娴说。
“不是，”庄子毅一听这话，觉得不对劲：“你真打算睡啊？”
林鹤娴用稿子蹭着脑门，揣摩道：“也不是不可以，主要是我腼腆内敛。”
庄子毅：“……”
秦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商凝身后，小声问：“紧张吗？”
商凝摇摇头，“我都主持多少次了。”
“加上这次，一共七次。”秦舒看向商凝总是笑盈盈的，眉眼生春。
商凝点头，目光扫了眼广场，看各个班体委已经领着家长入场，对秦舒说：“快开始了。”
秦舒捏着商凝的胳膊，“小主持人，好好主持。”
“嗯。”
百日誓师大会一开始，一个不认识的校长就说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话。商凝站在台阶上，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秦舒。
秦舒梳了一个半扎马尾的发型，看样子都快听睡着了，头一直点，有点可爱。
可能高考后，秦舒的头发才能扎一个合格的马尾发型吧。商凝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
“商凝，商凝！”夏至打断了商凝的思绪。
商凝一回头，发现自己走神了，夏至都快走到台阶中间了。她连忙跟上去，向他招手致歉，“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夏至说。
林鹤娴整个流程下来，都没有出现她想象的那些意外，从台阶上下来时，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得意。
成人礼的最后一项流程是去操场放气球，学生跑去操场时，家长在旁边的路上笑着催促他们：“跑快点！”
商凝拿了一个红色的气球，她看同学们都写“蟾宫折桂”、“金榜题名”这类词。也对，这才是头等大事。
任意把马克笔递给她，问：“你还没写呢？”
商凝刚一伸手，秦舒就把自己的马克笔放在她手上，“用我的，我这个是金色的。”
任意一脸无语。
“商商，你写了什么？”秦舒将头凑过去看。
“还没写。”商凝说，“任意，你写了什么？”
任意将气球有字的那面对着商凝，秦舒，“高考超常发挥，暴富！无副作用版！”
“你考虑得挺长远。”秦舒说。
任意：“那是！老邱夸我有前瞻性思维。”
秦舒捏着商凝的胳膊，小声质问：“你怎么不问问我写了什么，嗯？”
商凝别过脸时，嘴角得意地上扬，“啊？那你写了什么？”
任意看她俩这样，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立刻跑了。
秦舒被商凝突然这么一问，反倒不好意思了，“其实也没什么。”
“真的？”商凝歪着头看她，“那我不看了。”
秦舒装作要掐商凝的脖子，含羞带怯地低吼着：“商凝，你又这样！！”
“好好好，我看。”商凝得逞地拿过秦舒手里的气球，“高考旗开得胜，和商凝永远在一起。”
气球上面的字一看就是认真写的，虽然不漂亮，但也是一笔一画。
商凝看着脸红的秦舒，想了想，然后在气球上写下一行字：一、祝秦舒幸福顺遂。二、和秦舒永远分别。
秦舒低着头，准备将二人的气球系在一起。“秦舒！你怎么跑这儿了？”
秦娟突然出现在一班的队伍里，抓着秦舒的胳膊问。商凝被突然一撞，手掌一松，“别”字还没写下，气球便飞上了天。细绳在秦舒的掌心划过，秦舒听见秦娟的声音先是回头，反应过来连忙跳起来，可惜没有抓住。
秦舒看着气球，心里有些遗憾，看着秦娟问：“妈，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给你拍照！妈可不想错过你这重要的时刻。”秦娟草坪的另一头，问：“二十班不是在那边吗，你怎么跑这儿？”
“我来这拿气球。”秦舒生怕秦娟再继续问下去，指着商凝的气球说：“妈，你把商凝的气球都吓飞了，我们还没到放气球时间呢。”
“什么时间？”商凝问。
“有个校长去庙里求了一卦，说上午十点四十五是吉时！那这时候，气球拂过教学楼是最好的。”秦舒语气稍带埋怨，望着商凝的气球心里小声嘟囔：“还没系在一起呢。”
“啊？不好意思啊商凝，阿姨不知道。”秦娟说。
商凝说：“没事的，阿姨。反正也是要放的，都一样。”
秦舒心里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没事，还有七分钟。我去重新给你要一个。”
“诶……”商凝话还没有说出口，秦舒便跑出人群，诶个班要了一遍。
“这孩子，性子一直这么急。”秦娟说。
看商凝没说话，秦娟又问：“商凝，你和秦舒是好朋友吗？”
“那是！”秦舒拿着七种不同颜色的气球回来，“妈，你看不出来吗？”
秦娟糊弄地点着头。
秦舒将皮球递到商凝面前：“挑一个你喜欢的颜色。”
“绿色吧。”商凝说，“谢谢。”
秦娟也伸手要了两个，“妈上学的时候可没有这些东西，妈也写写。”
狼王拿着话筒，“写好了吗，同学们？”
“好了！！”
五个摄影师举着相机，各自负责不同的方位。
“准备——”
狼王的倒数声和学生们的声音重合，像是某种祝贺声。
“三！二！一！”
“放！”
缤纷的气球从学生的手中脱线，带着许多人的期翼，奔向自由和广阔的天地。
秦舒看着系在一起的气球，转头问：“商凝，你写了什么？”
秦舒看商凝的眼神，秦娟觉得陌生又熟悉。
商凝声音淡淡的，“高考旗开得胜。”
秦舒带着疑惑地“嗯”可一声，似乎在问：“没有别的了？”
商凝：“你猜。”
“妈，给我们拍一张呗。”秦舒想牵商凝的手被及时制止，商凝直勾勾地盯着她。
“小美女们，看镜头。”秦娟微笑着蹲下身子，将身后的气球当成背景板，一同拍下。
“商凝，能帮阿姨和秦舒拍一张吗。”
商凝拍好照片，将手机还给秦娟。秦舒本来想送秦娟出校门，但被秦娟拒绝了。
新中给每个班都买了小蛋糕，任意一尝：“嚯，还是动物奶油的。学校下血本了。”
付祈蓁着急忙慌地走上讲台，打开□□音乐，一边在键盘上敲着音乐的名字，一边大声说：“大家安静！！！听我说！！！”
全班同学的目光向她看齐，有的人连吃蛋糕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今天，是我们亲爱的副班长——任意的生日，我们应该说一句什么呀？”付祈蓁说着按下《生日快乐》歌的播放键。
这下此起彼伏的“生日快乐”涌进任意耳朵里，任意笑着点头，边致谢边走上讲台，张开双臂，底气十足道：“好！大家的心意我收到了。谢谢、谢谢大家——收！”
班里的同学被她这个“指挥家”的动作逗笑了，高丽站在窗外，摇头笑着，“这两活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