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繁华璀璨的中都,未作停留,直上西北,初时是苍青森绿的高原,然后就是连绵无尽的群山,及至元充以北时,就是广袤的荒漠和苍凉的戈壁。
西北凶险诡绝的地貌是南齐天然的屏障,西域的宝马良驹根本无法越过荒漠和山峦,跨过重重天险,将兵锋直抵京师城下,这就是大齐的京城权贵们依旧可以高枕无忧,在夜夜笙歌里醉生梦死的原因。
西北之地荒凉绝迹,西域兵锋虽距京师万里之遥,但这并不意味着大齐会放弃西北的无垠疆域。相反南齐直接将西北的防线推出京城万里之外,直到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穆勒国的首都前。还命令四方统帅中最沉稳持重,最精通防御的西方主帅柏文定和皇帝的同宗兄弟东方熠驻守,保卫西北边防。
西北距离中京万里之遥,往来军耗物资的配送需要极其长远的运输线,能够从京城穿越各地连通元充、长辛二省,直抵边陲。南齐耗费二十年修筑的这条兵道,就是今天九州十道之一的见龙道,因其连通西北各处重镇,故而也称为西北道。
九幽秘海若要昭告武林,引各路英雄豪杰来援,必会选择见龙道作为回返西北的要径。
雁妃晚和舒绿乔沿着西北道追踪过去,果然探听到九幽秘海的贼人从此经过的消息。而且越是接近元充地界越是能见到更多的太玄教弟子和各路往救的英雄豪杰。
据说西北多是荒漠和戈壁,风沙极盛,她们虽还没到西北边城,已经能感觉到那种荒芜破败和干燥污浊。
雁妃晚和舒绿乔只能罩起帷帽,一自然是遮挡风沙;二是西北荒凉,人烟罕至,她们这般年轻美貌的女子孤身行走,难免会招来不怀好意的歹徒觊觎,因此使用帷帽遮掩面容就显得极其必要。
雁妃晚和舒绿乔换掉装束,塞给银子,假称是家道中落,不得已往西北寻亲求靠的一对苦命人,这才顺利混入这些号称是援救的队伍之中。
从他们那里,雁妃晚得到更多关于营救佛道二宗的消息。传说那些邪道妖人武功极高,还会各种妖法邪术,禅宗的未了禅师和太玄的玄宗掌教以及后来的六合门主都是在一阵妖风吹过之后就立刻神魂俱失,因而失手被擒的。
雁妃晚不语,她注意到,这些江湖好汉侃侃而谈,说的天花乱坠,但是武功却稀松平常,与其说是去援救佛道二宗的,倒更像是来凑热闹的好事之徒。舒绿乔对此更是嗤之以鼻,这些好事者将九幽的贼人吹得神乎其神,玄之又玄。所谓九幽秘海坐拥百名宗师级别高手的传闻八成就是从他们嘴里传出去的。不说别的,九幽倘若真有这般雄厚的势力,也不需擒拿佛道二宗的掌门威慑各方正道诸门,尽管号令邪道一统江湖,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就是。
雁妃晚还注意到他们说过,半个月前集结营救二位掌门的正道势力一去无回,甚至至今没有半点消息,恐怕已经凶多吉少,失陷在西北的茫茫荒漠深处。
说到此处,这些江湖豪客还装模作样的不时发出阵阵惋惜,实则饮酒啖肉,笑意不止,这话里到底有多少真情实意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雁妃晚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你们知不知道,西北莫凉一带可有名叫迷途镇的地方?”
这些江湖人俱是一怔,只道她要寻访的亲故就在莫凉,但迷途镇之名确是闻所未闻,旋即俱都晃晃脑袋,只道没有听过。
雁妃晚见他们的神色不似作假,随意推辞两句,就和舒绿乔一起离开这家简陋破落的客驿。
一出客栈,舒绿乔就问,“你问的那个,迷途镇是……”
雁妃晚也不瞒她,道:“我曾经问过金虞师兄,他告诉我,五年前他和苏前辈遇到那个月主就是在莫凉一带,某处名叫迷途镇的地方。”
舒绿乔神色忽变,她惊道:“你怀疑那里就是,就是九幽秘海的总舵?”
雁妃晚摇头,道:“至少,我认为这是那些人极有可能会经过那里,哪怕那里不是他们的总坛。”
舒绿乔蹙眉思忖,“那现在呢?金虞他还知道些什么?他还记得那处镇甸的所在吗?”
雁妃晚叹息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他告诉我,他和苏前辈当时记得清清楚楚,那座镇甸就叫迷途镇。但是等他们一出镇甸,就再也找不到那个地方。甚至将方圆百里范围搜地三尺,查遍县志杂闻,也找不到迷途镇这个名字,当时的遭遇就仿佛是一场迷梦,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舒绿乔神情认真,说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苏前辈和金兄弟误入九幽的据地,那个地方极其神秘,且无人知晓。等到他们出镇之后,九幽秘海的妖人就将那里的痕迹彻底抹去,”说到这里,她话语稍滞,疑惑不解道:“但是,一夜之间就让镇甸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真的可能吗?”
雁妃晚凝重道:“九幽秘海可是天下邪道之首。暗尊元无真还没现身,就能将正道武林玩弄在股掌之间。七星顶大战,然后是南疆,甚至在东海和北境都有他的影子。此人能力之高,谋略之强是我生平仅见,要在区区西北翻云覆雨,也并非难事。”
舒绿乔闻言微微颔首,深以为然。想来以九幽秘海那位暗尊搅弄风云的手段,要隐藏起一座镇甸也不无可能。
雁妃晚和舒绿乔是连夜离开客栈的。她们已经察觉到,那些所谓的江湖豪杰看向她们时,眼底那抹意味深长的探究。
纵使她们以帷帽遮面,但无论是仪态还是身段俱是绝品,想要凭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帷帽就隔断那些人垂涎的目光未免有些一厢情愿。若在平常时候,玲珑和鸣凤倒也不惧,高低要与他们在剑上见个真章,只是此时还有要务在身,和这些人意气用事未免不太值当。
她们快马加鞭赶往长辛省的莫凉附近。
长辛的三清巅是太玄教的圣地。百年前太玄掌教化羽子因欺君株连全教,合教被流放到元充时曾受过禅宗的恩惠。后因虔心礼佛的太子储君继任大统,禅宗劝谏,新皇帝收回成命,方许太玄教取回长辛原宿州的圣地三清巅,但终生不得重返中京布教。
九幽秘海要佛道二宗以宗门重宝相易,必然经过元充的万佛洞天和长辛的三清圣地。雁妃晚和舒绿乔一路追踪过来,寻僧问道,果然追查到九幽秘海和禅宗未明和太玄玄同的踪迹,得知他们在经过长辛的凤梁和衢安之后,最后俱都消失在新月峡谷附近,从此杳无音讯。
新月峡谷又称月亮湖,新月镇。新月形的湖泊环绕着低矮的山谷,形成进入西北荒无人烟的戈壁和沙漠地带之前的珍贵绿洲。
按理说,这样水草丰茂的地带对于贫瘠荒凉且极度缺乏水资源的西北来说绝对称得上是黄金宝地,但因为峡谷低矮的地形和环绕的湖泊以及西北寒凉的气候在新月镇形成常年萦绕不散的浓雾,让这里的环境变得近乎难以正常生存,因此愿意留在这座新月镇的居民数量甚少,至少比起它方圆不知几百里的地形面积来说,这里生存的居民人数少得异乎寻常,毕竟没有人会愿意在一片茫茫雾海之中生活。
不过月亮湖是附近珍贵的水源,因此虽然生活在新月镇的居民很少,但从各处前来取水的居民和往来补给的商旅却是络绎不绝。
新月镇虽然地处西北,却还遵循着中都的礼法节历,尤其因为月亮湖赐予恩泽的缘故,这里的人虔诚的信奉着月神羲和,本来并不富庶的小镇也还供奉着月神娘娘的神像。而再过三日的八月十五就是新月镇一年一度的月神节,到那一天城中百姓不论男女老幼都要到月神庙那里虔诚的敬奉礼拜,求祷赐福。
今年的月神节比往年任何时候还要热闹,四方各道上不断的看见有人行色匆匆的赶往月亮湖的新月镇,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是月神娘娘的信徒,也不为新月镇的节日而来。
赶来的这些人里有僧有道,有儒雅随和的华贵公子,有体型彪悍的草莽英雄,甚至不乏制式衣着的宗门弟子,更多的则是执刀仗剑的江湖豪客。
雁妃晚原还以为这些人闻风云集,或是前往助威援救的江湖豪杰,但与他们接触之后,每当她们问起这些人赶往新月镇的缘由,这些西北武林薄有微名的江湖人士俱是一副讳莫如深,神情怪异的模样,话说不到两句即匆忙告辞,甚至有些争先恐后,趋之若鹜。
雁妃晚和舒绿乔暗道这真是奇哉怪也,就算再慷慨凛然的忠节义士,想要锐身赴难也绝不会表现得这般从容镇定,甚至渴望和贪婪,仿佛他们要去的地方等待着他们的不是刀山火海,而是无尽的金山银山。
她们交换眼神,都意识到,在那座笼罩在迷雾中,人迹罕至的小镇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或者即将发生什么。
跟随那群在荒凉道路上行走的江湖人士前往新月镇方向,直到道路两侧渐见青绿,从远处吹拂而来的和风清润微凉,雁妃晚与舒绿乔抬眸望去,终于看见道路延伸的远处,那方苍凉的大地之上,赫然就是那片浓雾弥漫的绿洲。
隐约能看见遥远的那端,那一弯澄澈的湖泊温柔的环绕着苍深神秘,白雾萦绕的河谷。正如传说那样,那片生命之源的月亮湖,神秘莫测的新月峡谷如今已经近在眼前。
越是接近那座新月镇,能见到的江湖豪客就越多,雁妃晚与舒绿乔在帷帽底下暗暗观瞧,发现这些人也并非全是乌合之众,当中不乏武功高强的江湖好手。
新月未合之处就是城镇的入口,等雁妃晚和舒绿乔赶到门楼之时,已是日落时分,镇门处却已经聚集起不少豪杰怪客,而此时还有江湖人士从镇外陆续赶来。
若是寻常时候,头戴帷帽,执剑行走的妙龄女郎定会引起众人的瞩目,但此刻陆续进入镇甸的江湖人士装束五花八门,形容各异,她们在这其中也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雁妃晚还注意到,无论是早已进入城镇的江湖客,还是正在进入的豪杰,他们之间竟然没有一句寒暄问候,就像对彼此的来意和目的早已心知肚明,甚至不需要言语。
早先进入城镇的豪客们就站在迷雾外面,或是独孑抱剑而立,或是结群作对坐在茶寮处,或是趴伏在房顶屋檐上,或是站在街头巷尾,门前窗下,但是他们的目光俱都一瞬不瞬的盯着同样的方向,就是笼罩在那片迷雾的城镇深处。
他们极其专注,甚至连后来者的异动也只是让这些人在警觉的驱使下本能的耸动耳朵,稍微侧目之后又将视线投向那片迷雾深处。就像那片迷雾之中有什么宝藏一样。
后来进入城镇的江湖人同样一言不发,然后沉默着站在迷雾之外徘徊,最终有人咬牙选择走进浓雾中,也有人选择留下来,找到合适的地方等待。他们将目光投向迷雾深处,一瞬不瞬,就像在等待什么人那般。
他们在等待着什么?
或是,在监视着什么?
究竟是什么值得如此众多的江湖人物在此聚集?
这些人眼底的那种贪婪绝非是对正道大义的热忱,而是比雁妃晚和舒绿乔先前见过的乌合之众更加疯狂,更加炽热的欲望。这种疯狂的执着让她们相信,一旦目标出现,这些人就会如同野兽一样凶狠的撕咬对手,抢夺宝物,让这里陷入彻底的混乱以及血腥残酷的厮杀中。
这种异常的举动甚是诡异,让舒绿乔都感觉到一阵不可名状的心惊胆寒。而且,更为诡异的是,这里的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死寂的程度,至少她们进入小镇到现在,在那片迷雾之外,还没有见过半个城镇百姓的身影。
这里就像是被强盗马贼洗劫一空的镇落。
进入城镇之后,门楼的右侧就是客栈,还算素雅的旗杆上挂着简简单单的“新月客栈”的旗号。此时的客栈闭门谢客,门前站着明显不是客栈堂倌的人。
至少,客栈的堂倌不会这样擎刀执剑的站在门前,眉宇之间也不会有这样浓烈的戾气。其他的江湖豪客似乎对客栈前的这些人颇为忌惮,尤其是当他们的目光扫过那面“屠龙神枪”的旗帜后,都表现出惊诧畏惧的神情。
他们快速移开视线,仿佛那家客栈就是龙潭虎穴。
雁妃晚和舒绿乔敏锐的察觉到这家客栈的异常,她们若无其事的走过去,身后是江湖客们倒抽凉气的声音。像是惊异有人这般不识好歹,不知死活,居然敢来招惹这家客栈?但他们都没有出声提醒,倒有些隔岸观火的意味。
玲珑和鸣凤走到客栈门前,不出意料的,两条强壮的臂膀擎着两柄弯刀挡在她们面前,男人粗犷的声音居高临下,“屠龙神枪办事,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雁妃晚和舒绿乔不禁敛眉,却不知这屠龙神枪是何方神圣,哪路豪杰?许是在这西北赫赫有名的人物?
玲珑和鸣凤虽非心高气傲之人,但也并非是任人颐指气使的小人物,她们一位是剑宗的天之骄子,一位是西南凤梧山庄的主人。这“屠龙神枪”的名号闻所未闻,行事却如此霸道,舒绿乔微含薄怒,“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她这声虽含薄怒,但声音却温柔娇美的,男人不禁有些神魂颠倒,心猿意马。若在寻常,他还忍不住多亲近亲近,不过现在他们要做的事关系重大,但有闪失,怕是要人头落地的,只能狠声道:“听这位姑娘的口音,想必是从西南来的吧?这消息传得好快,竟连南方的英雄好汉也来凑热闹啦?难怪不知道我们屠龙帮的威名。在下好言相劝,姑娘们要来这镇上寻宝尽可各凭本事,可别惹祸上身,平白丢掉性命,岂不可惜?”
旁边那人也跟着道:“识相的给爷们儿躲远些,否则待会儿杀将起来,好哥哥们可顾不得你们的小命!”
“你这……”
舒绿乔哪里听得这话?当即就要发作,打算强闯这家客栈,看看这些家伙到底是装什么神弄什么鬼。那两个男人也不是易与之辈,见她想要动手,也立刻摆开架势,“怎么?你这是活得不耐烦了?敢跟屠龙帮的人动手?”
客栈周围的帮众闻声连忙赶到,俱都提刀过来,将她们围住。雁妃晚横臂将舒绿乔拦住,再向那男人道:“既然如此,就不讨扰各位好汉办事,我们就这告辞。”
说罢,捉起忿忿难平的舒绿乔转身就走。那些屠龙帮帮众见她们贪生怕死,落荒而逃,全都发出阵阵轻蔑的笑声,“再不走,要你们这对小娘们儿知道爷爷的厉害!”
雁妃晚一路将舒绿乔拖出镇外,拐进一处无人的角落。鸣凤不肯罢休,还想要进去,“区区蟊贼,怕他什么?我倒要看看,他们在这里弄什么名堂?”
雁妃晚帷帽下的眼睛白她,“你这么有能耐,尽管将他们都杀了就是。可你知道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吗?禅宗和太玄的人现在何处?这新月镇必有蹊跷,我们现在对此却一无所知,贸然行事,当心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这些人鱼龙混杂,武功各异,背景更是错综复杂。以她们的武功要对付那些客栈看门的确是绰绰有余,但焉知这背后有没有更厉害的角色和更深的势力?
雁妃晚说的句句在理,舒绿乔无话可说,服着软略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雁妃晚的视线环顾这座空寂阴森的城镇,目光投向那片茫茫的迷雾深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最先要做的,就是探查清楚,这些人到底为何而来。”
以雁妃晚和舒绿乔的武功来说,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挟持一个人还是相当容易的。从她们试图闯进那家新月客栈开始,雁妃晚就已经将目标锁定在某个徘徊在客栈外,表现出贪婪和畏惧屠龙帮的男人身上。
如她所料,迷雾外围的民居早人去楼空,或者说这座小镇已经完全被赶到这里的江湖人士占领。新月镇现在相当平静,这种诡异的平静一直持续到入夜,浓雾弥漫的城镇在夜幕笼罩之后显得更加的死寂阴森,那些提着灯笼擎着刀剑在夜晚无声行走和沉默等待的江湖豪客就像是森罗地府里往来穿梭的勾魂无常。
雁妃晚趁着某个男人被交接换岗的时候在深巷里伏击了他。发出冷冽寒光的半截剑刃抵在男人的咽喉,再随手用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布捂住男人的嘴,“唔唔唔……”男人瞪着眼睛,满脸惊恐,雁妃晚寒声道:“我可以放开你,你别叫出来,否则当心你的小命!”
男人登时噤声,不住点头犹如捣蒜。
舒绿乔拿开破布团,却将剑锋抵得更深,雁妃晚问道,“说!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男人瑟瑟发抖道:“我,我不知道,我,我就是来凑个热闹……”
雁妃晚帷帽下的眼睛透出危险的冷光,“呵,宝物当然是可遇不可求,但也要看看你有没有福分消受!为了一件还没到手的宝贝枉送性命,不值当吧?”
男人感觉到杀气逼近,犹疑道:“我,我……”
舒绿乔可没那么好的耐性,剑锋微动,男人粗壮的颈脖登时皮破血流,吓得面色惨白。
舒绿乔道:“看来你还不知道你姑奶奶的厉害!也罢,就先将你这右手五指都砍下来,叫你尝尝姑奶奶的剑快是不快!”
那男人霎时面如土色,慌忙告饶,“别!别别别!姑奶奶们手下留情啊,我说!我说……”
男人稍安心神,如实道来,“我,小,小的是元充博良州狮王洞的弟子,之所以跟着长老来这里,是、是为了得一件宝贝……”
雁妃晚与舒绿乔对视,暗暗惊奇,那些守在客栈外的屠龙帮帮众也说过什么“寻宝”之类的话。
“什么宝贝?”
男人道:“其实,小的也不知道……”
舒绿乔眼眸倏寒,剑锋抵近,“嗯?”
感觉到致命的威胁,男人连忙叫道:“别别别,女侠手下留情!小的说的句句实言。我们狮王洞也是听了隔壁衢灵府虎蛇帮的胡帮主的消息,这才来趟这趟浑水。要是知道会遇到姑奶奶们,就是给小的八个胆子也不敢和姑奶奶们争啊……”
雁妃晚打断他的话,“你们听到什么消息?”
男人略微沉默后,随即说道:“听说这西北的,莫凉城有个月亮湖,湖里将有一件重宝出世。谁若是能得到这件宝贝,从此就能在武林中呼风唤雨,称霸江湖。这次,收到消息赶来的大小门派怕是有百十来个,而且,还有门派陆续赶来……”
雁妃晚和舒绿乔面面相觑,心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宝贝如此厉害?得到它就能横行武林,称霸江湖?
这么想,舒绿乔也就直接问出来。不出所料的,像他这种小门小派的普通帮众对此根本知之不详。别说是他,雁妃晚估计就连那位狮王洞洞主和虎蛇帮帮主恐怕也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的吧。这里面只怕不是江湖流言没那么简单。
“那家新月客栈里面到底是什么?屠龙帮为什么要将它重重围守起来?”
“我也是听先到的弟兄说的,那家客栈里面,都是西北武林中最棘手最狠辣的人物,寻常人接近不得!”
“是谁?”
男人知无不言,“我只听说,有登云堡堡主八臂神拳姜百胜,屠龙帮帮主神枪薛定,还有幻影针何长生……”
雁妃晚听他颤抖着一连报出好些个名姓,和舒绿乔却似闻所未闻,料想这些都是西北武林赫赫有名的门派,虽未名扬天下,却也不容小觑。
雁妃晚问起她最关心的问题,“这里的镇民都到哪里去了?”
男人怔住,不知她何以关怀起这座小镇的普通百姓来,他回道:“这个问题小的确实不知道了,我们到这里的时候,镇甸外边就已经没见半个人影,或许是被最先赶到的那批人,屠龙帮和登云堡的人赶跑了吧?”
“赶到哪里去了?”
“这个小的真不知道,我想不是跑出去镇外,就是跑进雾里去了吧?”
玲珑继续问:“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不进去?偏在外面等候,那宝贝难不成会长腿自己跑出来不成?”
男人道:“这位姑娘,不,姑奶奶您有所不知,这阵浓雾邪性得很呐。不仅风吹它不散,雨浇它不沉,而且但凡进入雾里的人,至今还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据说太玄的玄同真人和禅宗的未明法师误入雾中,至今也是杳无音讯,生死未卜啊!”
男人神情惶恐至极,似乎非常害怕雁妃晚将他扔到迷雾里去,“也有些艺高胆大,铤而走险的兄弟,他们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