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没有答复缺不缺人的事，只是问她：“是因为离职了，所以缺钱么？”
“不……”话说到一半，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艾丽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坦然：“昨晚你喝醉了跟我说起过。”
“哦。”苏娜有些丧气，看来喝醉后自己说了比想象中更多的话。
两人一时间有点尴尬的沉默，艾丽也没有急着催她答复，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好一会儿，苏娜缓过劲来，忍住那股让她想要逃离的尴尬：“我暂时不想回家，想在岛上多几天，所以想如果可以的话找一个工作……”
“也不是几天吧，就是一段时间。”
艾丽了然的点头：“我们店暂时不缺人了，如果你缺钱的话，我可以给你打折，最近本来也不是旺季。”
苏娜不解：“为什么？”
其实她想问的是，是真的不缺人，还是因为她昨晚喝醉酒后说错了话，让艾丽对她产生了反感？
这只不过是她顾忌她脸面的一个借口？
本来不应该问的，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艾丽静默了几秒：“毕竟你在岛上也待不了多久，总归是要回去的。”
苏娜这时才醒悟这天色真的已经晚了，晦暗不明的光线吝啬于照进这个走廊，艾丽的表情隐在阴影里，让她有些看不清。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揪紧了，很想问昨晚自己说了些什么，是否冒犯了对方，艾丽有没有介意，在这关键的时候，她的嘴却又一次不听使唤。
她听到自己说：“也是，之前是我考虑不周。”
又听到艾丽说：“那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
“好的，谢谢你，最近麻烦你了。”
直到关上门，眼泪差点就要没忍住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没有胃口，在床上躺了很久，脑海中仍旧是刚刚两人对话的片段翻来覆去，甚至苏娜也慢慢接受了艾丽的话，自己也许本来就是在岛上待不了多久的，如果招了自己，可能到时候离职走了还会很麻烦。
可是，不在岛上，又去哪儿？
回到那个城市，回到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家里，继续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穿梭在地铁里三点一线？
她把手盖到眼睛上，不愿意再深想下去。
手机这时响了起来，是莫拉。
苏娜接了起来，仍然是一副欢快的样子：“娜娜，我今天开了四百多公里，我厉害吗？”
苏娜有气无力：“厉害。”
“我吃了晚饭，你吃饭了没啊？”
“……吃了。”
“怎么有气无力的，怎么了？”
犹豫了一下，苏娜还是把刚刚的事跟她说了。
没想到莫拉说：“这也是人之常情嘛，你去应聘工作别人都会问你是不是本地的之类的，怕干不长久。”
“再说，应该是真的不缺人了吧。”
“嗯，”苏娜咬了咬嘴唇，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我只是担心自己昨晚喝醉了，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莫拉安慰她：“放心啦，要是真的觉得被冒犯了的话，她也不会今天还来找你说话了。”
“嗯。”又闲聊了几句，苏娜挂了电话。
点开微信，还停留在昨天和母亲的聊天对话。
-生日快乐，宝贝女儿！有没有吃什么好吃的东西来庆祝一下？
-千万别喝酒，喝酒会伤胃，你胃一向不好
-吃完饭就早点回家吧，太晚了你们两个女孩子在外面也不安全
……
一大片塞满对话框的叮嘱，苏娜只回了四个字：“好的，谢谢。”
她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又把屏幕按熄灭掉。
这样看，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妈宝，也许太幼稚的人，本来就难以让人信任吧。
苏娜还残留在宿醉后的难受里，晚上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玩了一会儿，很快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气很好，她换了舒适的衣服，想要出去走走。
等待电梯从下往上，正盯着玻璃发呆，“叮”的一声，电梯竟然开了。
里面站着艾丽，苏娜愣愣地看着她。
“出去逛逛吗？”还是艾丽先开口，对她说道。
苏娜点点头。
这时艾丽已经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换她走进去。
两人变成调换位置的面对面。
苏娜扯出一个笑容来，冲她挥挥手：“那我先下去了。”
心里面酸酸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街上的游客都全副武装的戴着防晒帽、墨镜，只有苏娜毫无准备，沐浴在刺目的阳光里，一点一点朝前走着。
不知不觉走到了昨天艾丽带她去的那片海域。
可能确实是淡季吧，岛上的游客本来就少，来这片海域的人也更少了。
有些怅然若失，她在不远处的礁石上找了个相对平整的位置坐下了，望着这片寂静的海。
想到昨天她们三个人还在一起快乐的游泳，虽然下了雨，但是迎着雨水，在艾丽的帮助下，苏娜也只觉得十分浪漫。
可惜今天莫拉便离开了这个岛，去寻找她的真爱。
而自己……苏娜想到昨晚，自己却在不知不觉中把一切搞砸了。
她默默地流下眼泪，海浪拍打她脚下的礁石，苏娜在海浪声中慢慢的由流泪变成了小声啜泣。
又过了一会儿，变成了放声大哭，似乎这样还不过瘾，她站起来，双手环成喇叭状放到嘴边，对着海面大吼：“啊————”
一回头，看到身后不远处的几个人被吓了一跳，正愣愣地看着她。
这场面十分滑稽，苏娜没忍住笑了出来，脸上还挂着眼泪和鼻涕。
苏娜在海滩逛完，又随着人群去了不远处的夜市，这个夜市不大，但却十分热闹，入口处卖一些纪念品和伴手礼，往里面走，吃的就多了起来。
苏娜驻足在一个摊位前，是贝壳做的手作。
正挑选间，听到有人跟她打招呼：“你也来这边逛呀？”
是艾丽。
苏娜手一抖，差点把手作扔掉。
轻松的氛围顿时沉重几分，她点头：“嗯。”
老说“嗯”似乎不太礼貌，她又补充道：“这里离海边比较近。”
“吃晚饭了吗？”艾丽莹莹而立在夜市的路灯下，把灯光变得好似镁光灯。
苏娜摇摇头。
艾丽：“那一起吃吧，这附近有个pho挺不错的。”
是一家夜市街深处的小摊，苏娜和艾丽面对而坐，身边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艾丽看着苏娜，也许她毫无感觉，但肿起来的眼睛暴露出她下午哭过，她并不想追问对方伤心的原因。
她们的桌上没有筷子，苏娜起身从隔壁空桌那里拿了两双筷子和两只碗，又给她倒茶水。
艾丽观察着她的小动作：“你一直都这么会照顾人吗？”
“嗯？”苏娜抬头看她。
艾丽笑：“从坐下来开始你就没歇过。”
苏娜后知后觉发现她在夸她，有些脸红：“我……习惯了。”
她不好意思等着别人来照顾她，索性先做那个付出的人。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pho便端了上来，苏娜埋头吃了起来。
也许是太专注，她那碗很快吃完了，只好等待着艾丽，她吃饭的样子也十分赏心悦目，细嚼慢咽，也许是美女养成的生活习惯。
也许是这样的氛围，这样的艾丽，给了她一种即使说错话也能得到原谅的安全感，她鼓起勇气措辞道：“昨晚……我喝醉了，有没有说什么冒犯你的话？”
艾丽放下筷子，抬头看她。
苏娜莫名的有些紧张：“如果说了什么冒犯的话，实在抱歉。”
艾丽跟她对视了一会儿，只说：“先结账吧，换个地方聊。”
她们找了一个就近的广场坐下，这个广场很有布拉格广场的样子，只是天色已晚，没怎么看到鸽子。
艾丽看着前方：“你说梦到我变成了人鱼，还在梦里跟你……亲密接触。”
苏娜沉默了，虽然猜到有所冒犯，没想到……比想象中的更糟。
艾丽如果转头，就可以看出她的紧张，只是她没有转头：“昨天晚上我几乎一夜没睡，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跟我说这样的话，所以我想第二天问问你。”
“问问你，你是不是……”她话说得艰难，“是不是对我有好感？”
听到苏娜耳朵里，这句话约等于，苏娜，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大脑一片空白：“对不起，对不起，我……”
“不，没关系，”艾丽打断了她，“对一个人有好感，没什么错。”
她几乎能猜到她这话出口后，对方的慌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苏娜说，但是不得不承认，“那些梦不仅是好感，更是对你本人的冒犯，所以我应该向你道歉，艾丽。”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只觉得世界都要崩塌了。
“是因为喜欢我吗？”艾丽把喜欢两个字加重了，“所以才会做那样的梦。”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以前从来没这样过。”以前喜欢吴祎祎的时候，却没有做过这样的梦，梦里和人亲密无间，俨然谈起了恋爱，这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意.淫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