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系统唾骂伪君子的唐缘有些兴奋,这种兴奋像是一种无声的催化剂,强烈刺激着唐缘那颗有些激动又有些胆颤的心脏。激动是即将看到主角的激动,毕竟那可是书中万人迷的存在,即使现在是万人嫌;胆颤也是因为快要见到曲星竹,毕竟以后他成为了三界最强人,即使他本人在那之前那就被一刀劈死了。
告别了众师弟,唐缘朝着观云殿走去。观云殿是奉止仙尊的大殿,除却最内里作为他的寝殿,外部是他用来商议事情和教导子弟的地方。刚回到天穹宗,唐缘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拜见他的师尊奉止仙尊。
奉止仙尊名为风听寒。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他人如其名,俊美高冷,人狠话不多。书中对他最详尽的描写就是那一头飘逸雪白的鹤发,一身雪衣,单调不失奢华。大雪飘飘洒洒,挺拔的身姿直立在一棵雪松旁,眉眼间尽是刚沾染上的雪花。他回过头来,对着眼前人淡然一笑,一双剑眉星眸中却尽是冷漠疏离。
果然是一位高贵冷艳的大佬。
唐缘心里默默回忆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师尊的面容,有些紧张。又想到之后这么以为高贵冷艳,冷心冷情的大佬也会爱而不得,恋火焚身。心中顿时感慨万千,果然,不管是武力高强的大佬,还是高高在上,冷情绝爱的仙尊都逃不过爱情的魔力。瞬间就不紧张了。
玄机峰乃昆仑山第一高峰,形胜天险,站在高处向远方眺望,视野广袤;向下相望,如临不测深渊。整座山峰几乎隐入了茫茫山雾,拨开这层层白雾,才见到此处的真面目。两侧成排的桃树簇拥着脚下的青石玉路,此路向着峰顶延绵,那里便是鼎鼎有名的观云殿。
观云殿坐落于玄机峰巅,碧玉楼阁,流光溢彩,三面飞檐,振翅欲飞,宽大无垠的暗银拱顶仿佛插入天穹,肃穆庄重的味道充斥在周边的气流中,显得万籁寂静又典雅精致。殿前那牌匾上“观云殿”三字气势恢宏,不难看出作此牌匾之人气魄之狂放,性格之沉稳,使人身处其中被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糊了满面。
殿门虚掩着,这里寂静的不像是有人存在,但唐缘却知道奉止仙尊就在那殿中等着自己。一盏灵柩宫灯敞亮于殿前,灰青色的火焰将唐缘的影子拉的细长,映射在平整的花岗石面上。唐缘轻轻推开殿门,一股清凉的风随之跟着他掠了进来,花岗石面直直延伸到大殿尽头,视线抬高,入眼的先是几阶玉阶,玉阶之上奉着一张成色上等质地醇厚的青银玉座,那是奉止仙尊同众人议事时的尊座。
两侧分别伫立着两扇高大肃穆青铜巨门,根据系统的提示,唐缘朝着左边的那扇踏步走去。
待到唐缘走近,青铜门率先做出了反应,缓缓向内打开,邀请他进去。唐缘放步踏进门内,只见房内古朴简练、窗明几净,象牙白的墙壁上裱着一幅松鹤梅花图,淡雅如斯,清冷入发根。内室被一卷缥缈的轻纱掩盖,看不见内里的景象。
唐缘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侧身转头相望,青玉案上躺着一幅尚未完成的佳作,旁边则摆了一道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样样齐全。青玉案之后,奉止仙尊闭目静坐,面色苍白,眉头紧锁。他并未梳冠,雪白的鹤发如瀑般躺落在素白的衣衫前。
唐缘静静地等着,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的上见到风听寒——他所谓的不苟言笑的师尊。从刚刚进入殿内现在站在他的身前,见到奉止仙尊本人之后,才算是理解了书中形容他“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心如止水,不悲不喜”是什么意思,今日一见当真是寡淡如水,淡然无味。卧房除了白色几乎再难看到其他颜色,唐缘心想他该不会所有衣服都是白的吧?
半炷香的时间悄然溜过,风听寒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面容略有些憔悴,眉眼间尽显疲惫,原本鲜红的双唇刹那间失去了血色。唐缘细细观察了他片刻,过了半晌,他才缓过神来抬头看向唐缘。
依照唐缘猜测,他这副样子应该是分身的后果。他立刻俯身一拜,“师尊,弟子唐昀之率玄机峰众弟子幸不辱命,成功缉拿了为祸渝州城的妖患。”
闻言,风听寒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对了。”像是遽然想起了什么,风听寒凝视着唐缘双眼,开口说道:“我近日新收了一名徒弟,他名唤作曲星竹,日后便是你小师弟了。在我闭关之时,你需好好照料看顾他,他......”
话没说完,风听寒欲言又止,似乎在思量着什么,片刻之后叹息一声,然后道:“这个孩子命格盘根错节、险恶无穷,难以相解。是以自小便命运多舛,频频陷入凶险难测之境......他日后境遇必定危机四伏、杀机重重......还有就是这个孩子的性格过于偏执顽固,若是日后一心向善、勤于修炼尚能有一线生机;若是把那阴鸷狠戾的性子给继续下去,必不得善终。”
唐缘心中未起波澜,面上却装作一副惊骇的模样,愕然道:“竟有如此凶险万分的命格.....”
风听寒也是一副苦恼困闷的表情,两指轻轻揉搓了一会眉心,似头疼般惋惜道:“当初一眼,我便看出这孩子天赋绝佳,是个修炼的好材料,日后若是精细雕琢必成大器,修为未免不会超过我甚至飞升。但是你六师叔为他看完命相之后,我才发觉这孩子怕是很难......”
很难什么,很难善终是么。
唐缘六师叔闻人下,仙门百家唯一的司命仙官,修真世界顶级神棍,五行八卦占卜算命样样拿手,玄门修士年年争先恐后上门求其为自己算上一卦。只是此人性格古怪,你若是入了他的眼,便是分文不取他也会追着你为你算卦;若是没有入他眼,便是黄金万两、连城之璧、稀世珍宝怕也不能打动他。
但是主角毕竟是主角,怎么可能入不了区区一神棍之眼。
据说闻人下第一眼见到曲星竹,便被他身上耀眼的主角光芒吸住了眼球,缠着奉止仙尊非要给他的小徒弟算上一卦。可惜算完之后,他兴奋至极的告诉风听寒他小徒弟的命格是如此的旷古烁今、惊世骇俗,此等险恶的命相不仅凶煞无比,而且百年难得一遇,简直就是可以用“灾星”来形容。
当时闻人下只顾自己算遍无数修士,为千载难遇上一道至凶至恶的命格开心不已,丝毫没有瞥见人家师尊那难看阴沉的脸色。
“所以我会在闭关之前为你小师弟洗髓,洗髓之后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性都会有所进步。剑术修炼方面我已拜托你掌门师伯,你是我座下大弟子,为人如何我自是万分了解,我也放心把他交给你照看。你小师弟还小,各方面都得你多操下心。”
来了,来了,著名托孤现场。
唐缘内心古井无波,像是早已熟悉了此刻场景,实际上确实是如此,早在回宗之前,他就已经提前演练了无数遍他师尊把小师弟托给他照看的情形。甚至还意兴盎然的给其起了个“托孤名场面”的名字。
“弟子定不负师尊之命!”
风听寒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落在眼前这个从小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脸上,欣慰舒畅之情涌流心头。他恐怕是做梦都不会想到,他这谦谦如玉的大弟子会是个表面一套背地一套、阴险冷酷的小人。
“去看看你小师弟吧。”
唐缘忙道了句告退,接着就离开了这里。离去之际瞥了一眼风听寒,见他仍皱着眉头思索,唐缘知他是在思考曲星竹的极恶命格的解救之法。转过头后,他便边走边跟系统赞赏道:“我细细看来,觉得他就是正牌攻的不二人选!”
系统冷漠道:“还有两位尚未出场,请宿主把持住,也许在他们二位出场之后,您会改主意也不一定。”
唐缘不置可否,但是此刻他对奉止仙尊的好感度可谓是蹭蹭蹭直升,三位主角攻,一位未来可能会劈死自己,一位大概跟曲星竹有仇,只有奉止仙尊,为人正直,人品也好。更重要的是他不仅对曲星竹好,他对唐缘的印象也不错啊,只有他成为正牌攻,唐缘才觉得自己的安全还有所保障。
刚刚踏出殿门,严乘急匆匆地就跑了上来,一脸焦急道:“师兄师兄,师尊他跟你说什么了。”
唐缘睨眼看着他,笑而不语。严乘被他的表情看得两眼发慌,背后直冒冷汗,“哎呀,师兄!师尊到底有没有说那个小崽子的事啊!”
唐缘看他紧张不已,莞尔一笑,算是放过了他,“放心吧,师尊已把照看他的事情转交于我。”
严乘总算松了口气,全身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表情也舒缓了许多,“那就好,那小子我一天也教不下去了。师兄你向来对这种事游刃有余,以后他就麻烦师兄你了!”
曲星竹此时同奉止仙尊其他弟子同住在山腹,严乘带着唐缘来到了他屋舍之前,唐缘直直地走着,想都没想就敲了下门,见屋中没有动静,接着又喊了一声“小师弟?你在吗?”
严乘还没到门前就止步了,他闷闷地向唐缘说:“那家伙是个识人的哑巴,除了师尊谁跟他说话都不应。师兄你就直接进去吧,师弟我先走了。”接着转身就离开了。
唐缘在门前迟疑磨蹭了一下,还是犹豫不决的推开了门,屋内不见天光,昏暗无比,只有一道微光跟着唐缘顺着门缝偷偷溜了进来,给这间屋子浅浅的增加了一丝光亮。也因此能让唐缘把这间屋舍的真实面貌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屋舍内很简单,一张简约古朴的木桌端正在正中间,底下两个凳子的存在感略低。唐缘瞻顾四周,了悟了这里面这么昏暗的原因了,原本是用来放光通风的窗子现在严丝合缝,前面居然还摆上了一道屏风遮挡,是存心不想让阳光进来么?
唐缘哑然,朝着内室走去,一把掀起了厚重的卷帘,自始至终帘后都没有一丝动静。唐缘探头一看,只见床上躺着一位面容甚是俊美俏丽的少年,只是他眉头紧锁,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但是却睡得极不安稳。唐缘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细细打量着眼前人的每一寸肌肤。
“的确是个标志的可人。”唐缘心里默默道,“以后就是被三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暗恋争夺的人物了。”
曲星竹面容虽俊逸,但此刻却笼罩着一层灰暗,像是被梦魇着了,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黯然无光。他的头发有些蜡黄,就这么闲散的洒在枕头旁边。
唐缘轻轻叹了口气,心道有这么凄惨的身世,又有着如此凶险的命格,就算是主角登顶前必要的基操,也未免太狠了,让他这么个局外人看了都心疼。
顺着曲星竹头发看过去,一只打磨精致的白玉笛躺在枕头旁,想起之前严乘口中他无比宝贵的玉笛,唐缘猜测这就是哑奴唯一留给他的遗物了。
唐缘伸手拿起那只玉笛,细细观量了一会,没发现有什么异处,刚打算放回去,手还没伸到床上,电光火石之间,床上一道身影倏然猛扑向他,抓着他的手扯下玉笛,狠狠咬在了唐缘右手的虎口处。
“嘶。”
曲星竹的牙齿锋利无比,唐缘只觉恍惚之间,自己右手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只想快把手给抽回来。但是此时他的理智战胜了本能,明白刚刚自己的举动是刺激到了曲星竹,便没了挣扎的动作,静静地看着他咬。
血液一滴一滴顺着骨感分明、指节修长的手指缓缓滴落在曲星竹衣衫上,曲星竹一愣,眸中微光一闪而过,依然茫然的咬着唐缘的手没有松口,但是口中的劲道有没有刚刚有力了,表情也渐渐失去了凶狠。
唐缘叹息一声,左手抬起摸了摸曲星竹拱在自己身前毛茸茸的头。
“大师兄,见到人了吗?”突如其来一道声音入耳,唐缘转头一看,严乘竟然出乎意料地又折返了回来。
严乘原本就没有离开,他只是不想看见曲星竹那张惹人厌的棺材脸,但是他又比较的关心自己多日未见的大师兄,便打算在门外不远处候着,见屋内长时间没有动静觉得奇怪,便想进来看看情况。
谁知一进来,就看见小师弟狠狠咬着自己好脾气虽然常被自己看作是老好人的大师兄,这个小师弟自己又不是很喜欢,火气霍然直线飙升,气冲冲地窜到唐缘二人面前,一把推开咬人的曲星竹,骂道:“你是狗吗?做什么咬大师兄!”
唐缘顾不得自己的伤口,连忙拦住严乘,劝阻道:“好了别生气,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他,你别凶他。”
严乘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他咬你,你还向着他替他说话?”
唐缘无奈道:“是我把他吵醒了,他咬我情有可原,师弟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了啊。”
严乘怒目圆睁,却听话地不再问了,背过身走了一步站定,好像不愿再看他们二人。
曲星竹对此无动于衷、置若罔闻,他拿过笛子放到枕下,接着又躺下侧过了身。
见曲星竹没有想理他的意思,唐缘只好讪讪地道歉道:“抱歉师弟,我不应该不经你同意拿你的笛子,我向你道歉。今日我来是因为师尊将你托付于我,命我日后多多照看你......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然而曲星竹还是一声不吭,唐缘看他一动不动,转头拉着严乘离开了这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