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泽最近正逢喜事,祈禳仙君跟韵清仙子决定再举办一次婚礼,重新缔结道侣契约。
隆重的婚礼就在元宵佳节这一天举行,除了四大宗门的各位宗主应邀而至,就连联合宗门的四个长老也一同到场。
满脸喜色的云涧祈牵着韵清仙子的手在大家的瞩目下一路走过被红毯铺就的白玉地板,来到至高的四长老面前。
活得久了,还有什么没见过?长老们对他们的复合隆重婚礼见怪不怪,按部就班地为他们唱念美好的婚礼祝词,脸上挂着得体官方的微笑。
就在即将礼成结契的时候,李狗蛋按照计划打翻了他们的交杯酒。哐当一声清脆的声响,吸引宾客们纷纷侧目。
“阿恣这是手滑了?”云涧祈迅速压下眼底的不悦,声音温和,“来人,再换两杯上来。”
“不必了!”韵清仙子一把扯下华丽凤冠上遮挡视线的珠帘头纱,往后退了两步,站到本应该为他们两个奉酒的李狗蛋身边。
“阿惑,我今日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吗?”云涧祈微笑着向她伸出手去,压下在众人面前丢脸的怒气,嗓音温和,像一个循循善诱的师者,“过来好吗?”
大家顺着韵清仙子回头的方向望去,穿越宾客人群,有一个清丽绝伦的女子抱着一个婴孩袅袅婷婷走了出来。
“这是你的儿子,是吗?”韵清仙子冷冷地盯着云涧祈的脸,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愤慨。
“阿惑,我听不懂。”云涧祈装傻充愣,故作无辜地眨了一次眼睛。
好好的一场复合婚礼闹成这样,毫不知情的众人面面相觑,都暗自猜测是韵清仙子抓到祈禳仙君的风流韵事,因为吃醋才会如此发作。
“云涧祈,麻袋都没你会装。”
李狗蛋将脚边碍事的红漆托盘往旁边一踢,不顾大家嫉恨的目光,径直登上只有四个长老就坐的高台。
“长老们,你们这里视野好,李恣借用一下可以吗?”
长老们虽不满他这张狂模样,但也存了对事情真相的好奇,因此没有当场发作,只四双眼盯着站在他们眼前的少年背影。
“云涧祈,一年前,你屠戮了甘泉崖整个宗门的人,但是中了宗主的一道符咒,于是你拿着他们的破阵斧,带着一个人,去了修士不愿踏足的豆城。我猜你因为那道符咒,灵力被抑制住,所以你取走了蕴含巨大能量的镇山石,吸取了它的力量,却又被我打伤,你说是不是?”
听到李狗蛋这样说,众人又是一阵小声议论,只是议论的人多了,声音就有些嘈杂。不过相比李狗蛋,他们还是更想听一听享誉更高的祈禳仙君怎么说。
“是吗?你可真会瞎说。”
实际上云涧祈根本不把豆城那段往事放在心上,或者说他只视那些人为蝼蚁。
如今旧事被李狗蛋抖出来,他反而更惊讶于那人是李狗蛋。
他觉得很有意思,很巧,于是轻笑一声,“原来阿恣是豆城罪人的后代。这我确实没想到。”
“豆城的人不是罪人,他们只是百年前和你们意见不同的修士罢了。你们把他们封印在资源殆尽,灵力枯竭的地方,抹去了记忆,让他们的怨气聚集在那里不得消散,死后灵魂也被折磨。他们有什么罪?何至于死生都不得安宁?”
子涵听到云涧祈如此厚颜无耻倒打一耙,又想到自己亲眼看到的豆城历史,忍不住也走上前慷慨陈词。
“呵,是你啊?”云涧祈转身指着子涵,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你的三道雷劫还是我帮你渡的呢。”
“你可真会说。你分明是拿我当作试验品。”子涵反指向云涧祈,“你这次的雷劫是不是也用了什么邪术才逃过去的?”
海棠决然抬起一张清丽的脸,看向云涧祈那处,“你叫云涧祈是吗?一年多前,你来到了豆城的妓院,拍下我的第一夜。□□好过后,你也把那道符咒转移到了我身上。可是后来我发现我怀孕了,生下这个孩子,那道印记符咒就转移到了我孩子身上。人证就在此处,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等海棠说完话,云涧祈发现韵清仙子看着自己的眼神变得更加冷若冰霜,才有一丝慌乱。
他抬手想要去抓她,被她一侧身躲过。
“云涧祈,是不是你的孩子,让我取你们两滴血,真相就大白了。”韵清仙子示意海棠把孩子抱过来,挑开他的小衣,露出腹部,对众人说道:“许姑娘可以来查验,他身上的究竟是不是你们宗主打下的符咒印记?”
许令宜在众目睽睽之下再一次亲验了那个腹部的印记,“确认就是。”
说完,她怒视着仇人,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阿惑,你不要听这个卑贱的妓女胡言乱语,她的话能信吗?”云涧祈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依然心理素质极好,语气丝毫不慌地为自己认真辩解着。
“这是我在云涧祈身上取的血。请长老们先验一验,看看是不是有他的气息。”
韵清仙子将一个瓷瓶奉到四个长老面前。
还是龙吟山的瑶山长老看了玄晴长老一眼,大家都等着结果,玄清长老不得不亲自查验一番,看起来十分公平公正,“是阿祈的灵力气息没错。”
“好!”韵清仙子回到中间,又用细针刺了小安乐的一滴血后才将他还给海棠。
她施法掐诀,让两个人的血在半空中旋转纠缠起来,不一会儿,这两颗血珠果真像她所说,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
将融合后的血再次拿给长老确认后,韵清仙子冷笑着,“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谁知云涧祈此刻全然不顾众人所想的杀人案真相,反而开始激愤地说起不相干的床笫秘事,他也冷笑着对韵清仙子说:“好啊阿惑,我说你怎么前几天在床上突然跟我说要换个什么花样。还划破我的手腕。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他突然将这种私密之事宣之于众,旁的不少人果然被他这样一顿胡搅将视线转移到了清冷如谪仙的韵清仙子身上。
云涧祈这一招又恶心又有效。
将高岭之花从干干净净的云端拉入肮脏的污泥中,即使没有几个人愿意承认爱看,那也是大部分人不能免俗的变态心理。
“云涧祈,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子涵指着他的鼻子。
“明明犯下滔天罪行的人是你,你却故意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这种桃色信息上。错的不是忍辱负重的韵清仙子,也不是身不由己的海棠姑娘,而是你这个厚颜无耻的杀人犯!”
“你这个修为浅薄的弟子,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云涧祈反唇相讥,“我救了你的命,你还恩将仇报。”
看着云涧祈油盐不进的样子,李狗蛋摇了摇头,转身抱拳对四长老说:“还请各位长老主持公道。”
见到李狗蛋这样,子涵许令宜还有一起来的几个龙吟山弟子也纷纷抱拳向长老所在行礼。
“还请四位长老主持公道!”
出自万物泽的玄晴长老面子上挂不住,见云涧祈当众被揭穿累累罪行,面色阴沉到了极点,她怒斥道:“阿祈,这些事真是你做的吗?”
听见德高望重的玄晴长老发话,云涧祈才恭敬跪拜说:“这个孩子也许是我一时糊涂下有的,但是至于李恣说的什么去豆城,还有破阵斧,甘泉崖,这些事怎么能推到我身上呢?耀凌仙君在世时查了那么久,我和他时常相见,他为何从未说过我的不是?可见他们根本就是栽赃陷害。
这孩子身上的印记符咒或许根本就是他母亲身上带来的。晚辈实在是冤枉啊!”
“云涧祈!”听到他提起李忌,韵清仙子怒不可遏,朝他打出一团灵力。
“你还有脸提阿忌。你之前用阿忌的遗物骗取我的信任,用结发香控制我,把我从龙吟山带走,还将我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你简直不配为人。”
“我没做过的事就是不认!”云涧祈突然一甩宽大的婚服袖袍,“甘泉崖的案子本来就扑所迷离,你们就这一点东拼西凑的证据,就想给我胡乱定罪,告诉你,我们万物泽可不是软柿子好拿捏的!”
云宗主一直没有发话,只是目光沉静地盯着云涧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他这个儿子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完美化解。
其他不相干的人想到此时还在万物泽的地盘上,不愿意得罪两方,有人建议说:“这些事实在很难和我们了解的祈禳仙君联系起来啊!李少主要不要再好好查一查再说?”
这些人是打量他们几个资历尚浅,人微言轻了?李狗蛋一挑眉,嘲讽大笑一声,“云涧祈,老子本来可以一刀砍了你的,但是又一想就让你带着好名声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说话间,李狗蛋已经跳到了云涧祈的面前。子涵瞧见李狗蛋那双红色鬼瞳里的颜色愈发鲜红浓艳了。
“你干什么?”云涧祈也觉察出李狗蛋异常的变化,想要移开目光,却被他鬼瞳攫住无法动弹。
“让大家看看过去的真相。”
云涧祈本不把这个小子放在眼里,直到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抗拒他强势地入侵自己的识海,才从心底生出恐惧来。
识海里好似有千万只鬼怪在哀嚎着,就这样被李狗蛋鬼瞳的力量打开。
在场的所有人身临其境,进入了一个不算遥远的场景中。一片喜色奢华的的婚礼大堂先是变成了龙吟山的擂台。
有一个少年赢得了比试,高傲地将另一个战败者踩在脚下。那是许令宜夺得魁首的师兄。
场景又来到了一处洞府,洞内云涧祈拿着蕴了灵力的倒刺鞭子在鞭笞自家战败的弟子,将他打得皮开肉绽。
弟子连连求饶,只换来一句云涧祈冷漠的话,“龙吟山也就罢了。竟然被那样低贱的小门小户打败,简直把我们万物泽的脸都丢尽了。”
场景一转,云涧祈又来到了甘泉崖的百步阶上,他提着衣摆,身后跟着那个弟子,款款而上,表情和善,就像是前来作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