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居这边一片火热，座无虚席，把斜对面御芳衬的十分冷清。
御芳两个扫洒站在玻璃门后擦着玻璃，其中一个女孩低声道：“你说，第一天开业怎么就这么多人？”
另外一人面露讥讽道：“嗤，做穷人生意呗！正经有钱人还不？得到咱们这来吃。”
“几十块钱的饭菜，你敢吃吗？”
那人表情僵住，为了挽尊于是又开口道：“什么敢不敢的，请我去吃我也不吃！”
女孩明了，遂不再提这个话题。一边说人家是做穷人生意，一边自己又吃不起，说到底不还是自卑心理作祟，人就是这样，自己越是缺什么，就越瞧不起什么。
然而那男人仍喋喋不休，用肚子里仅有的那点学识汇集成匮乏的词语，对着飞云居辱骂。
“脏的很，送点吃的就能骗进去消费的，说到底不就是贪便宜的穷人。谁知道身上是不是带着病，太脏了太脏了！”
“还得是御芳，服务对象都是大人物，吃饭还给小费。”
……
女孩听得太阳穴突突跳，心里直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挑起这个话头。
“够了，汪牛根，御芳服务的都是大人物又如何，咱们打扫卫生的连服务的资格都没有，说得跟你收到小费了一样。”
男人被说得心虚，眼神往四处乱瞟，急忙道：“我说的又不是你，你急什么？”
“你薪水不比我高，你要觉得自己不是穷人也没关系，我是穷人，你当我面骂，就是不尊重我。”
女孩脸涨的微红，对面那些一顿饭愿意花大几十的有钱人也会被骂是穷人，那她这个一顿饭只舍得吃几毛的算什么？
若不是她是从农村过来的，学历低找不到更好的工作，她早就不想在御芳干了，天天要被迫听面前这个男人吹牛，还要被他看不起。
她几天前就在街上看到了飞云居的招工启事，说实话她心动了。薪资待遇优厚就算了，主要是岗位也多，还可以应聘服务员洗碗工和后厨切菜的二厨。
她起初有些犹豫，同一条街工作难免以后会遇上前同事，但仔细想想，她就是一打扫卫生的，认识又能怎样？
她瞥了眼男人的恶臭嘴脸，暗暗下定决心，御芳她是一天也不想待了。
她此刻还不知道，和她产生同样想法的不止她一人。
自从刘佳伟把酒店西化，受众虽然还是面向上层社会，但以往的忠实顾客流失掉足足一大半，现在经常光顾的基本都是些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中，很多都是朝家里伸手要钱花的主，有钱就来大吃一顿，没钱就算了，御芳的营收比去年要缩水不少。
上到主管下到服务员，薪资也跟着缩水，一缩再缩，有人找不到好下家，还在这赖着，有的受不了就被逼跑了。
这飞云居可以说是开到某些人的心坎上了。
“我日他大爷的！狗崽子敢抢老子的生意？我看他是不想活了！”刘佳伟脸色涨红破口大骂，口水喷溅的到处都是。
周兆行心情还算不错，开口假模假式劝道：“急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这是想做穷人生意，你一做富人生意的，和他有必要计较？”
“呵！”巴掌不打在自己脸上不知道疼，刘佳伟还想反驳，但随即想到周兆行他得罪不起，悻悻闭嘴。
他在意的是穷人生意富人生意吗？他纯粹就是看去飞云居的人络绎不绝，他们家门口却冷冷清清，眼红嫉妒罢了。
“不过说回来，”周兆行挑挑眉，饶有兴趣道：“这个柳虞看着年龄小，倒是个有手段的。”
他脑子不禁浮现出那张倔强稚嫩的脸，就是这么一张脸把他那向来不近人情的堂弟迷的晕头转向，有求必应？
他慢慢勾起唇，他想他应该知道该怎么反击周域，掰回上一局了……
飞云居四楼包厢，庄正军抓着猪肘子啃得起劲，抽空还不忘抬头奉承几句，“比小虞做的还差不少火候！”
要不是能看到他的吃相，柳虞或许就相信了。
这菜他都尝了一遍，客观上说，可能是还不熟练的原因，确实都差点火候，但倒不至于差太多。
周域找来的大厨都是货真价实的，菜的味道上有细小的差异，这种差异只有吃过他做的菜的人才能尝出来。总得来说还是很好吃的。
周域就是个很直观的例子，他平日里吃惯了柳虞做的菜，再吃别人做的就觉得不香，现在正专心给柳虞拨鲫鱼肉上的软刺。
“来”周域夹起无刺的鱼肉沾了点酱汁往柳虞嘴边送。
柳虞眯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只微微偏过头就将鱼肉卷进嘴里。
“庄哥，你啥时候有空，把你家人也都喊来吃饭呗！我请客。”
庄正军放下手中的红烧大肘子，没人照顾他，他自己给自己舀了一碗三鲜汤，全是挑的他爱吃的。
“我啥时候都有空，主要得看我爸有没有空。”
“年前头一天，我爷爷会过来，他自从生病痊愈后就在家养着很长时间没出过门，趁着春节热闹让他出来看看，届时会和梁老爷子一起，庄叔没空不打紧，把庄老爷子庄老太太带上，好久没见了，让他们几个叙叙旧。”
庄正军闻言满口应下。
柳虞朝周域看去，眼里透着感激，嘴角漾起一抹浅笑。
还是周域最懂他的心思，他也不是真的想请这些人到飞云居吃饭，如果只是单纯的聚一聚吃顿饭，到还不如直接在家里做氛围更好。
他不过是想假请客聚会的由头，把这些在J市声名显赫的大人物请过来，为他的飞云居做个活招牌。
吃饱喝足，三人静悄悄下了楼。
眼看着已经下午一点出头，仍有人匆匆赶来点菜吃饭。
柳虞还在一楼看到了老熟人，他走过去拍拍对方肩膀，“李常？”
李常正吃的热火朝天，对面还坐着个男孩，吃得一脸埋汰，酱汁沾了半张脸，也不知道擦擦。
隐约听到有人喊他，李常回头，发现是柳虞惊喜道：“好巧！”
柳虞笑着摇摇头：“不算巧，这家饭店就是我开的，今天头一天我不放心情况，就过来看看。”
“这是你开的？”李常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立马恢复平常，“那就不奇怪，了你经常给我们老板送饭，那菜香连老板的门都掩不住，每回路过都把我馋的饥肠辘辘。当时我就觉得你不开饭店可惜了。”
柳虞被他逗笑，随即问道：“怎么样，我们家菜还合口吧？”
“好吃！这么说吧，我在J市下馆子无数，应酬的时候高档餐厅也没少去，没有哪家菜比你这好吃，而且还都是我以前没吃过的。”他指了指抓着排骨认真啃的小男孩道：“这是我弟，从上菜到现在嘴就没停过，这么下去，我这工资都不够他吃。”
柳虞记得之前是听说过李常家有个喜欢想尽办法掏空他钱包的弟弟。
男孩听到他哥点名点到他，抬头朝柳虞龇着大牙笑。
柳虞也和他打了个招呼，“我哥还在外面等我，我先走了，你们慢吃。”
“老板也在？”李常的身板一瞬间板直，四处张望。
“都放假了，就别装了。”柳虞调侃道。
告别李文二人后，柳虞随口吩咐服务员再给李常那桌赠一碟菜。
春节前一天，在柳虞前世应该叫除夕，但是这边的习俗不尽相同，没有除夕这个说法。
当天上午柳虞起得很早，特意穿戴整齐后才和周域一块出门。
大人物他见到过，但同时和这么多大人物聚在一起吃饭他难免要重视起来。
包间开的是四楼最里侧的，自开业起，飞云居的客人是一天比一天多，开始都是挤在一楼二楼。后来得知三楼的包厢接受提前预定，第二天包厢就被订光了。
四楼的包厢柳虞不准备搞提前预定那套，所以一直空置着，今天算是派上用场了。
上午十点左右，几辆价值不菲的豪车缓缓驶入街中，正当过往的路人以为要停在御芳门前时，汽车又向前开了一小截，在飞云居门口稳稳停住。
柳虞和周域站在门口，等车门一开，就将这群老家伙们搀扶下来。
“不用你扶，”周老爷子一把推搡开周域的手，“你去扶你梁爷爷。”
“老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梁老将拐棍在地上重重一杵道：“我不用扶，扶你爷爷去。”
周域无奈，互相攀比了一辈子，老了还要比谁身子骨硬朗，可怕的好胜心。他拉过柳虞退到一旁，索性谁也不去扶。
周老爷子毕竟生过一场大病，身体还是虚，走到楼梯口就开始喘气，感叹道：“老唐本来也想来，结果在院子散步摔了一跤，把尾椎骨摔伤了，唐家好大一顿急，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下不了地。”
庄老太太笑道：“老喽，光嘴上不服老可不行。少让晚辈操些心比什么都强。”
……
一行人上了四楼，刚喝上茶，服务员就将菜单人手一张递上来。
“这菜品可真够足的”周老爷子带着老花镜泛着菜单，笑呵呵道：“小虞也是我孙子，你们跟他客气就是不给我面子，爱吃什么随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