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叶南弦以前不信这个邪，就算怕黑也会强迫自己走夜路，就算怕蛇也会踩进高耸的荒草地。
他坚信自己的运气不会那么差。
但今天，林峻尧用他的实际行动帮助叶南弦摆脱了侥幸心理。
“喂！魅惑魔王，我今天正式向你宣战！”
林峻尧闯进教室，可教室里空空荡荡，只有江远坐在桌子上。
“魅惑魔王呢？刚刚我还看见他进教室，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什么魅惑魔王，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江远摊开双手。
江远本来就不懂这些奇怪的称呼，而且江远也不和林峻尧一个班，无从知晓刚刚上课时发生了什么。
林峻尧只能作罢：“看来我的天界感知也有出错的时候。”
“是呀，肯定是你看错了。”江远对林峻尧摆摆手，眼神却不自觉朝门后瞟去。
林峻尧很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细节。
他回头朝门后看去，只见一个人影从背后掠过，弥漫着细微花香掀起的风暴，带动了林峻尧的衣角。
林峻尧愣了两秒后才回过神来。他没看清楚那人的脸，但光从味道就可以闻出来，是叶南弦身上的沐浴露味。
“可恶，有天界感知的我居然也会被骗，果然是强大的恶魔。”林峻尧一挑眉毛，朝着叶南弦逃走的方向狂奔而去。
·
叶南弦一路不停歇地跑到了学校对面的老城区才停下来。
青城是一座具有悠久历史的城市。虽然随着时代的发展，青城也不断的改变着他的样貌，但发展总是不均衡的，侨中所在的市中心更是如此。
昏暗的小巷与高耸的大楼交相林立，绕过蜿蜒的旧街，大厦玻璃的反光又照得晃眼。
叶南弦慢慢停下脚步，大口喘着粗气。他的体能不算太好，而且这一口气大概跑了两公里，实在是有些超过他的极限了。
他靠在斑驳的石板墙旁休息了一会儿，空气里躁动的闷热分子也在他身上凝结成汗珠。
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对付林峻尧。
靠在墙边的时候，叶南弦望着头上伸出的晾衣杆想，林峻尧就像是一个没有谜底的谜题，让人难以捉摸。
他觉得，林峻尧或许知道自己的魔术师身份，不然为何一直不让自己表演魔术。
但他又觉得，每个人的青春期或多或少会有些不一样的综合征，或者叛逆，或者感伤。林峻尧可能根本不会思考那么多，只是处于青春期的中二病阶段而已。
调整呼吸，环顾四周，在一片破败的景象中大概辨别了回家的方向。
叶南弦一边扯着衣领扇风一边朝东走。对于这片老城区，叶南弦没有印象，他平常只会在外面的大马路上行走，靠近马路的一侧，都是一些个体经营的小店，看上去还算整洁。
可今天走进里面后，叶南弦才算是真正看到了老城区的样貌。
破旧，苍老，水泥浇灌的地面与楼房之间已经有了下陷的沟壑，而青苔顺着水管与墙面的缝隙朝上攀附。
巷口堆叠了好几层的木箱已经成了猫咪的家，伴随着空气里潮湿发霉的气味与隐隐约约撞击重物的声音，叶南弦小心穿行在巷子中。
这条巷子是一路走来最狭窄的了。越往里走，霉味就越重，撞击重物的声音也就越清晰。
前面，是几个混混围着一个身穿侨中校服的男生。
本来就狭小的巷子被他们完全挡住。
混混之中有一个戴着金色项链的家伙，他站在最中间，也最先发现叶南弦的到来。
“你们一起的？”项链哥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叶南弦，最后盯着叶南弦胸口的校徽：“来替他解围？”
叶南弦不爱凑热闹，人生信条的第一句就是不多管闲事。
他怜悯地看了一眼那个在墙角缩成一团的男生：“不，我路过而已。”
项链哥转了两下手腕，估计是看叶南弦不太好惹，偏头朝身边的几个小弟说：“都让开，让他过去。”
那群小弟看上去凶神恶煞，天不服地不服，就唯独服项链哥。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齐齐靠在小巷两侧，给叶南弦让出了一条道。
叶南弦慢步穿过他们。
项链哥看叶南弦已经过去了，才招呼小弟们继续刚刚没做完的工作。
一号小弟用棍子敲打着自己的手掌：“喂，不是喊你今天带钱了吗？”
二号小弟蹲在男生面前翻看他的口袋：“一个子都没有，真是穷酸。”
三号小弟用手背拍打着男生的脸颊，“说话，今天不掏出钱来就别想走。”
项链哥靠在铁桶上，点了一支烟，“看来是不长记性。打吧，打到他能记住为止。”
说完，他抖了抖烟灰，那股呛鼻的味道一瞬间在小巷中铺陈开来。
叶南弦顿住脚步。
不多管闲事是叶南弦的人生信条。
但叶南弦很少会遵守自己的人生信条。
“喂，你们——”
他转过身，喊住了那人即将挥下去的拳头。
项链哥朝叶南弦看去，眼神比之前夹带了一点凶狠。
“打算插手我们的事情了？”
“不，没有，你们的私人恩怨我管不着。”叶南弦指着墙上的标语说，“只是最近青城在创建文明城市，公共场合不能抽烟。”
项链哥朝叶南弦指向的方向看去，墙上果然有醒目的四个大字。
禁止吸烟。
“艹，玩我呢，”项链哥用力把烟头扔在地上，从口袋掏出两颗口香糖含进嘴里，“你最好做好挨打的准备。”
不管是动作装扮还是台词都和叶南弦记忆里的古惑仔一模一样。
看来是受到电影荼毒已久啊。
叶南弦扯掉书包，不打算和这群人废话，可书包都还没扔下，就远远看见小巷另一头有个人影朝自己狂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在嚷嚷什么。
“魅惑魔王！不要再跑了！”
叶南弦：……
虽然没看清脸，但能说出这种话的也只有林峻尧了。
没想到居然一路追到这来了。
真有他的。
项链哥听见背后突然有人大喊，被吓了一跳。不过当他看清来的人也穿着侨中校服后，他倒是明显松了一口气。
“一个学生仔而已，”他说，“先把眼前这个解决了。”
小弟们摩拳擦掌，打算一拥而上。
林峻尧跑步的速度却比他们想象的要快。
“魔王，你是不是胆小不敢和我战斗！”林峻尧一转眼就到了项链哥身后。
他的声音有点大，又把项链哥吓到朝旁边迈了一步。
“你又是干什么来的？”项链哥怒视林峻尧，挡在林峻尧面前，“本来想放你一马，没想到你居然自己要求被打，那今天我就成全你。”
他张嘴，刚想再骂两句，林峻尧却直接把他推到一边。
“你让让，不是和你说话呢，”林峻尧扯着项链哥的衣角把他扯开，对着叶南弦说：“魔王，你到底听见没有？我是来和你决斗的！”
叶南弦啧了一声：“剧本课早就结束了，你能不能不要把你羞耻的台词带到生活中来？”
林峻尧冷哼：“我看你就是怕接受我的圣光审判，所以才在这里说那么多废话。”
气氛突然凝固在这一秒。
“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项链哥说，“要打就打好吗，别磨叽了。”
可惜林峻尧就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
“魅惑魔王，如果你做好了觉悟，就在此时此刻与我来一场正大光明的决斗。”
“都说了不要这么叫我！”叶南弦无语值在此刻达到顶峰。
林峻尧还在乐此不疲，“接受现实吧，你对我使用了邪恶的魔法，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叶南弦心中仿佛有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
忍住，忍住。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稳定住情绪，而项链哥完全受不了了。
“够了，我说够了！”项链哥咆哮一声，“不要自说自话啊，我还在旁边呢！”
“咦——”林峻尧可能是现在才注意到项链哥的存在，“你是？”
他询问的样子有些天真，叶南弦觉得有些滑稽。
“我是这里的老大！青城的老大！”项链哥气得跳脚。
林峻尧却无动于衷地哦了一声，“好哦，那我解决完魔王再和你说话，你往后退一退，别误伤到你了。”
他挠了挠头发，“喂，魔王，我们换个地方吧，这里人太多了，我怕伤害到这些无辜的人。”
“去你妈的。”
三番五次被忽视，项链哥实在是压不住自己的火气。他操起地上的破旧板凳，用膝盖一顶，一根椅腿就出现在他的手上。
“真当自己是谁了？我他妈今天就让你认清现实。”项链哥呸了一声，抡起椅腿就朝林峻尧的脑袋砸去。
嘭——
春日的晚风抚过少年的脸庞，飘摇刘海下，是那张冷漠到极致的脸。
在椅腿距离头部还有五厘米的时候，林峻尧抬手，正面接住了那根棍子，不偏不倚。
“我不是和你说过，等收拾完魔王再和你说话吗？”林峻尧眸子一沉，压迫感随即从他的身上散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