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吃什么？”季霄问她。

“你没定吗？”洛染枝虽然脑袋发懵，但还是有些逻辑在，毕竟是季霄带她出门，她也就带了个人出来。

啥也没准备。

“我是提前订了餐厅。”季霄看了看她，“但我担心你现在心情不好，如果你现在有特别想吃的，也可以听你的意见。”

“……按你之前的安排就好。”

洛染枝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定上面已经没有泪水了。

季霄带着洛染枝去了一处中式庭院，服务员将他们引到一处僻静的包厢里。

说实话洛染枝还是第一次这样和季霄独处在这样一个稍微正式一点的房间里。

她的悲伤情绪倒是已经缓和好了许多，所以情绪稳定之后，慢慢涌上她心头的是一种——

尴尬。

好尴尬啊。

为什么这个包厢里的灯光都是暧昧复古的暖黄烛光？

虽然现在还不到下午两点，但这里清幽的环境静谧的风声，诗意又唯美得让洛染枝有些不敢动弹，甚至想闭上眼睛睡过去。

“季老师，你为什么……现在才带我出来研学啊？”洛染枝开始找着话题。

季霄却有些没明白她的意思，只向她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洛染枝解释：“其实可以在，我参与清微的所有拍摄之前，带我来学习一下？而不是现在临时抱佛脚一样……明天就是那场很重要的拍摄了。”

季霄摇了摇头：“演技的成长有时候只是一个心态转变，那种转变可能是瞬间的。”

洛染枝托起了自己的脸，认真地去听季霄的声音。

“而且，在这之前，你那样没心没肺地去演清微，也挺符合她早期的性格。”

“噢……”

说没心没肺哈。

“还有。”季霄补充道，“现在是我们午饭的行程，不属于研学的范畴。”

洛染枝有些不解：“那是……？”

季霄看向她：“也算是一种约会吧，毕竟今天，主要还是来做你的心理准备的。”

然后他便看着一股红意逐渐漫上洛染枝的脸颊。

洛染枝紧急喝水，去避开季霄的目光。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洛染枝端着茶杯嘟囔，声音经过杯壁的回声，变得有些像某种小动物发出来的咕噜声。

“季老师您应该拍过不少吻戏了，到时候您带带我就行，我都可以配合拍摄的……”洛染枝放下茶杯，抬头看向季霄，“而且，清微主动亲吻呈玄玉，应该也只是浅浅地贴贴，不会……”

洛染枝对季霄点了点头：“嗯……”

意思是你懂的。

季霄见她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不由笑道：“你之前是我的粉丝，还不知道我拍了多少吻戏？”

“……我这不是怕您还有没播出的存货，我没盘点上嘛。”洛染枝还在嘴硬。

“那播出了的呢？”季霄问。

“播出了的……”洛染枝认真在脑海里盘点起来，“好像……”

季霄下意识地在她对面敲打着手指。

“其实还挺多的……”洛染枝思考了好几分钟，突然开口道，但她语气并不是很笃定。

季霄指尖敲打桌面的声音也同时戛然而止，洛染枝感觉她久违的，感觉季霄的脸色又有些黑了起来，她连忙开口：“但是！”

季霄挑了挑眉：“？”

“但是，除了你十九岁时出演并第一次获奖的电影《雨林》外，其他的吻戏，现在看来，好像都是……借位？”

洛染枝皱起了眉头，好像正在脑海里将季霄的吻戏画面一一过了一遍。

然后她狠狠地摇了摇脑袋，对于一个梦女来说，看自己的老公和别人接吻其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偏偏在刻画禁忌恋情的文艺片《雨林》里，十九岁的季霄被对面剧里剧外都年长他十五岁的成熟女人蹂躏般亲吻了。

那简直是洛染枝的噩梦！

“对。”季霄也在缄默良久后，在对面缓缓地开口了，“我那时第一次演文艺片，其实拍摄之前导演和对手的许颦玲老师都告诉我他们会借位拍摄。”

“？”洛染枝回正了身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但是在拍摄的时候，我就像剧本里的杜雨林一样，被对方强吻了。”

哐当——

洛染枝的水杯被她撞倒在了木地板上，但她却置若罔闻，只是怔怔地看向季霄。

“最后那一场拍摄呈现出来的效果很好，我对杜雨林的演绎，也在那次导演和许颦玲老师有意为之的‘意外’之后，有了更多层次的表现。”季霄苦笑了一下，“可以说，《雨林》最佳男主那个奖，其实是靠我被掠走的银幕初吻换来的。那其实是一段……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空气沉默了良久。

“所以……”洛染枝还是打破了这片寂静，“在那之后，你不仅没再接过文艺爱情类的的影片，在后来拍摄的影视作品里，吻戏还都用了借位？”

季霄没有否认。

“那你为什么这次要和我……？”洛染枝有些犹豫地说道，随即她看向季霄，瞬间有些失语。

季霄好像陷入了十分痛苦的回忆里，他神情郁结着，眉间拧出了一股折痕。他抬起手来抚了下自己的额头，泛白的指尖又在眉心留下一道划痕。

“抱歉，我本来以为我已经能很淡然地谈及这件事情了。”季霄声音有些哑涩，他轻轻摇了摇自己的头。

洛染枝有些被吓到，她从没见过季霄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她这时也顾不上其他，本能地慌忙起身，蹲到季霄面前，想要拭去他额间冒出的虚汗。

“都过去了……没关系的。”

虽然洛染枝时常在微博上喊着心疼哥哥，但今天在吐露心声的季霄面前，她好像才真的第一次感觉到了心疼。

“没关系的宝宝。”

自从她说过不要再做季霄的粉丝之后，哪怕是在自己的私人微博上，她也已经很少用宝宝这个称呼来叫他了。

但现在洛染枝哪里管得了这些，她轻轻捧起季霄的脸颊，让他不要逃避自己的目光。

季霄看向她，眼睛里甚至有三分水汽。

看得洛染枝心都要碎了。

季霄缓缓开口：“其实许颦玲老师，是个很好的前辈，我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我知道的。”洛染枝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地对季霄点头。

“但是，我也想弥补一下十九岁的自己。”季霄往洛染枝的手心一沉，将自己脑袋更多的重量都放到她手上，以至于他的脸颊难得的显得有些嘟囔起来。

如果洛染枝现在头脑稍微清醒一点，她就能一眼看出来季霄在朝她撒娇，但现在的她，根本没办法理智一点。

“嗯，你想要怎么做呢？”洛染枝语气轻轻的，好像生怕把季霄磕碎了。

“我其实有去咨询过心理医生，他告诉我，要忘掉一件不美好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它之上重新覆写一段美好的记忆。”季霄举起自己的右手，盖在洛染枝的手背上，让她的掌心和自己的脸颊贴合得更紧密起来。

洛染枝的手心传来季霄脸颊温热的触感，她的手心能清晰的分辨出季霄精致的下颌线，眼睛能看到他微微震颤的睫毛。

然后她听见季霄的声音。

他说：“所以，这次你吻我的时候，要对我温柔一点。”

洛染枝感觉全世界都安静了。

实际上现在周围的环境也确实安静得吓人。

她一瞬间就听清了季霄说的话，却又感觉季霄的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了很久，刚刚才落到她的耳边。

“好吗？”季霄见她久久没有回话，眼神中浮现出难掩的失落。

但他握住洛染枝的右手却丝毫没有要卸力的样子，反而是微微握紧了洛染枝的指尖，让失神的她重新专注的看向自己。

“……好。”

洛染枝哪里招架得住他这一套，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怎样才算是温柔地对待他，就已经将话先应了下来。

季霄这才有些满意地弯了弯嘴角，缓慢的将眼神中的种种情绪敛去。

“嗯，那你要说话算话。”

他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语气间甚至带着几分愉悦。

听到这里，洛染枝才有些回过神来，她没想到季霄能这样快地将情绪抽离出去。

或者说……洛染枝抬起头来，有些后知后觉地看向眼前季霄。

他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痛苦的情绪，只有微微勾起的嘴角，和满眼计划得逞后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