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趁奶奶还在睡觉,大清早偷偷溜走了。
奶奶其实没睡着,她坐起在床头虽然眼睛看不清,但她在门外隐隐约约看见两个身影目送他们离开,深深叹了口气。
他们赶回家,念幼安就回房间收拾东西了。
哥哥知道他要走了。
师父在门口静静望着他,幼安回眸瞧见,安抚哥哥道:“哥哥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嗯,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白郎对他笑道。
念幼安没听明白白郎说的什么意思,只是与他好好告了别。
赶了几天回了沙场,念幼安换好战甲,方遒向他道谢,谢他照顾母亲又安葬父亲。
念幼安回应:“举手之劳而已。”
“我们营来了个新军师,带你去认识。”方遒说完就带他去一个营帐里,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红衣身影。
他枕着脑袋轻轻抬眸,轻柔的眼神牵引住念幼安的魂,柔声道:“阿念。”
“哥哥?”
白郎慢悠悠站起,说道:“我们又见了。”
方遒稀奇道:“你们认识?”
“嗯!我师父!”幼安自豪。白郎走到他身边,双手抱住他亲昵道:“想师父了没?”
“嗯!”念幼安问他:“师父你怎么来了?”
“使了点小手段。”白郎笑道。
方遒默默退了出去,他真的很羡慕……羡慕念幼安的天赋,羡慕他父母还健康在世,羡慕他还有那么一个爱他的师父……
他想再爬高一点,让母亲住大房子。坐更高的位置,然后所有人都爱他!尊他!敬他!
白郎不说他是用什么方法到这当军师的,念幼安也不好追问。也不知他哪里学的这些谋略,觉得师父就是百宝箱,越挖越精彩,全身上下都是宝。
念幼安在帐篷里看地形,师父端了盘水果进来。
他轻叹道:“水果在这少见,与将士们分了吧。”
“有很多的,只挑了一点。”白郎说完将水果放在他身边。
“有劳哥哥了。”他拣了个红苹果握在手里,大拇指在苹果上擦啊擦。
白郎问他:“当了神仙想做什么?”
他将苹果抛下高处再接住,回答:“我想让世间不再有饥荒!病痛!战乱!”
“你想拯救他们?”
“嗯!”
年少有为的他,年少轻狂。谁没轻狂过呢?更何况是一个被宠爱中包围长大的孩子,天赋异禀一路上顺风顺水的孩子,还未尝过人间酸甜苦辣的孩子。
师父只叹他年轻:“你救不了的,谁也救不了。”
“神仙也不行吗?”
“只有人自己救得了自己。”
幼安没怎么听懂,在乎着次日的战争。
他们攻开济国国门,在硝烟漫天中幼安斗上济国将军。
济国国家腐败,皇帝昏庸无道,大臣贪污腐败,百姓民不聊生。这国覆灭是迟早的事,没有暗灵国打,也会有其他国垂涎。
念幼安技高一筹,一剑刺穿济国将军的心脏,他拔出那滴血的剑。
大获全胜,凯旋而归。将士们收拾东西,绑好俘虏,准备回家,第一时间告诉所有人这个好消息。
夕阳从大漠边落下,沙子红艳艳的。波涛汹涌后的风平浪静。
念幼安独自坐在沙子上,呆呆地看着夕阳。白郎坐在他身边:“不开心?”
幼安说:“哥哥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沙子底下是什么啊?我一伸摸不到底。”
“是白骨,他们怕吓着人,藏起来了。”白郎像哄小孩一样说。
“念幼安”是白郎为他取的名字,愿他懵懂无知如孩子一般无忧无虑,念他平安喜乐。
也是白郎对他的祝愿。
暗灵国宽敞的大街上凯旋大典,鲜花满天,彩带悬挂,人声鼎沸传来喝彩。
念幼安在前面慢慢驾马对这繁华的一切都太过惊奇,白郎驾马陪在他身边,方遒则在他们后面跟着。
一片娇艳欲滴像是吸饱了鲜血的山茶花瓣落在幼安肩头,白郎伸手为他取下,幼安别头冲哥哥笑。
天降异象,七彩祥云,祥瑞之兆,一道天雷劈下。
念幼安得道飞升。
金光直冲云霄,再次上天庭。
青涟急忙拉着石庄赶来:“念兄!你怎么穿这身啊?”
念幼安瞧瞧自己的战甲傻笑:“我方才还在游行。”
青涟一弹指尖给他换了一身:“你也不能这样去见穆君吧。”
须臾一群人围上来祝贺念幼安,幼安回礼,他想那些人应该都是神官吧。
蓝田穿过人群:“又见了金系,跟我来吧。”蓝田示意他和自己走。
“金系?”念幼安小声奇怪道,声音微微很小,小到不注意都没办法察觉。
蓝田却边走边回答他:“其实就是五行,青涟,石庄也在五行之中,青涟是木系,石庄是土系。”
他随蓝田来到蓝田殿,宫殿宽敞,书籍汗牛充栋。书架上爬满山茶花,也落了许多山茶,也只有山茶一种花。幼安惊叹:“你那么喜欢山茶?”
“嗯。”蓝田端坐在桌前,向另一端伸手道,“请。”文质彬彬,溢出的文人墨客气息。
念幼安顺势坐下。
蓝田展开万神录,拣起笔沾上墨动作行云流水,在卷轴上落墨。
写下他的名字,生平。他还在沙场刚打赢都没缓过来就飞升了……一切都太突然了,他正好缓缓。
正发着呆,蓝田忽然道:“好了,接下来便是去见穆君,汇五行,然后学习天界天条,最后批殿就好了。”
穆君见他似乎早有预料,在他胳膊按了金色的刺青。美其名曰,汇聚五行。
接下来就是天条,他原以为很快就可以回去看看战友。没料到天条长长一大篇,一往下翻还不到底,有多少条就不清楚了……不背还好。
他就这样胡乱翻着看,就记住了几条。没了耐心,嫌这太过无聊,正想跑被穆君逮了个正着。
“你这是干什么去啊?”
念幼安汗颜,还在想如何狡辩,穆君先开口了:“这天书多且杂,没多少人有耐心看,带你去批殿吧。”
批殿,就是在天上建筑你喜欢的居所。
穆君问:“楼台,宫殿,庭院,想要野林也可以。”
“容膝之舍,不求奢华。”
穆君道:“大多人都这么说,所以他们的宫殿都差不多。你是五行之一,与其他文武百官不太一样。你若随便,也给你建所差不多的?”
念幼安道:“我觉得金殿不错。”
“嗯。”穆君对他道,“你是金系,名字都比较固定。”
念幼安随便“嗯”了一声。
批完殿,他又被穆君盯着看天书,这得看到猴年马月啊?!
终于翻完,急忙想跳下凡。
曾经的沙场已经大变样,成了百姓安居乐业的草市。
那哥哥呢?父母呢?
他曾要行几天,而他现在飞得极快,没几分钟就到了,他还有点不适应。
他推开家门,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一片荒凉。哥哥和父母去了哪?他开始着急。
走在大街上,瞧见一座灯火辉煌的神庙“金神庙”人们来来往往,香火不绝,以前从未见过。
这座神庙还擦着“骨冥殿”,哪个人才把他们建一块的?神像雕的还栩栩如生,生怕人家认不出来。
不得不说刻的确实俊美,左手负背,右手仗剑,意气风发。不过是谁刻的呢?造神像的人肯定是没见过神仙的。他想起一人,哥哥!
他走出庙宇,就听茶馆两人闲聊:“那念府可真是有出息!一个当了神仙,一个国王派人请了三次当国师他都拒绝了!诸葛三顾茅庐还答应了呢!”
“那人开始好像是军师,跟念府有什么关系?”另一个人奇怪道。
“那传闻可多了去了,有说是师父,还有一个说是念幼安同父异母的哥哥,我还听说他们关系十分不纯呢!”说到最后一句那人哈哈大笑起来。
念幼安上前询问:“打扰,你们说的那人如今所居何处?”
其中一个道:“这我们哪知道?你不会是国王第四次去拜访他的大臣吧?”
念幼安随口编一句:“我听闻过他,想见他是何等高人,拜他为师。”
“哦。”那人似乎还信了,“我们也只是听说,念府升了官都走了,只有他一个人留在暗灵山上。”
他急忙前往暗灵山,他忘了木屋被一树打架打塌了,只有一片狼藉。晦暗的夜色,映照着他失落的心情,哥哥也不在,父母也不在……他们去哪里?
他黯然神伤地坐在毛绒垫子上,一只紫精灵蹦蹦跳跳到他脚步,幼安将他捧起。须臾,一个个小精灵跳过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包围住他,他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阿念。”
熟悉的声音,念幼安抬头望去,熟悉的身影缓缓向他走来,声音再次响起:“你回来了。”
“哥哥!“幼安激动站起,想奔向他却被小精灵们围住了脚。
白郎走来,小精灵们让出路来到他身边:“当神仙的感觉怎么样?”
“好像也没什么。”念幼安捧着小精灵坐下,白郎也坐下伸出手,小精灵识趣地跳到他手上。
念幼安半信半疑问白郎:“父母怎么不在了?”
“他们升了官,搬去了国都。”白郎解释道。
念幼安问:“你一直在等我么?”
白郎:“嗯。”
“哥哥你不去么?”
“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念幼安不可置信,有点感觉亏欠了白郎,浪费了他一年时间。
白郎轻轻抱住他,轻轻蹭蹭他的脸颊,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放心,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不用这样的,你该有自己的生活,你明明可以去更高的位置……”念幼安垂下眼眸,为他惋惜。
“功名利禄并非我所愿。”他揉揉自己心爱之人的脑袋,“位高权重的那天会觉得不如当个逍遥散人自在。”
白郎似乎想起来什么问他:“你的刺青在哪?”
幼安没多想就把肩上的给了他看,他轻抚地擦过那华丽的刺青,手掌按在刺青上安抚幼安道:“可能会有点疼。”
确实有点疼,但微不足道,只是轻微擦伤的那种疼。之后那刺青像碎片似的裂开,然后随风飘散,胳膊上流了些血,哥哥不知哪来的绷带帮他捆上。
他叮嘱道:“此事千万别和别人说起,谁也不行。”
不知哥哥为什么这么做,总归哥哥不会害我,幼安这么想。
他牵着哥哥跑到人潮拥挤,灯火绚烂的集市上,讲述着天庭是多么多么华丽,吐槽天界上的规矩是那么那么繁多。
白郎说:“天上规矩多,但没多少人放眼里,不必在乎。”
若不是天界不让神官透露出自己是神官的消息,不然幼安他真想向所有人炫耀。
他陪幼安进到“金神庙”,人们井然有序的拜神,香火不断。
他明知故问:“哥哥,这神像是谁雕的?”
“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么?”哥哥反问完,又问了一句,“喜欢么?”
“喜欢!”他眼里放光喜欢得不得了,比飞升时还欢喜。
他忽然想起好久没见一树了:“一树哥哥呢?”
“他是妖,怕你。”
“我去树洞吓吓他!”坏笑完,念幼安一溜烟便没了影。
白郎仰望那巨大的神像,那跪拜的人显得是如此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