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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画中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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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梅花山庄不久后,霍匀峰得到了一把完美的剑,梅知莹给它取名叫野步。

“为什么叫野步?现在不是春天吗?”

梅知莹有种自己的成果被冒犯的感觉,她现在觉得把野步送给霍匀峰是一种牛嚼牡丹的错事。然而很快她就没心力去嘲讽霍匀峰了,因为席翎得知野步竟然没收“尾款”,委屈巴巴千里迢迢赶来了梅花山庄。

“知莹,没关系,你不说我也懂的,就算我也是你的朋友,但是没有剑没有礼物我也不在乎的……”

霍匀峰抱着野步在一旁看戏,席翎装作擦泪偷看梅知莹反应,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没好气道:“做做做!给你也做把剑,就叫襄王!”

席翎好似没听懂梅知莹的言外之意,露出笑盈盈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梅知莹:“襄王也好,只要是你做的都好。”

梅知莹无言。这段时间,霍匀峰还借住在山庄里,席翎本来也想住下,但席堡琐事不断,他抽身乏术,只好不情不愿回了琢咸,梅知莹承诺下次出去玩一定喊他一起,这才把席翎哄走。

“我看梅夫人好像是想撮合你俩,看情况你也不排斥耶。”霍匀峰看热闹不嫌事大,席翎走后朝梅知莹挤眉弄眼道。

梅知莹哼哼:“你懂什么,我和席翎一起长大,母亲只是让他做个玩伴罢了。”

“好吧,那下次出去玩也别忘了我。”

梅知莹没再打听过许府的事,也渐渐忘了“漠刀”,就这样度过了十分平静的几个月。席翎常来梅花山庄看望梅知莹,他总会带几束花,从梨花桃花到合欢芍药,席翎总会卡着花朵枯萎的时间,送来又一束新鲜的花。看着窗台上不断变化的,鲜艳美丽的花,梅知莹才恍惚意识到,夏天来了。

意识到之后,仿佛天气也变热了起来,空气变得粘腻燥热,泡在冶炼炉的梅知莹也开始偷懒,每日就看些闲书,悠闲又畅快。

——如果忽视席翎每次来那控诉的眼神的话。

梅知莹知道,这人是变着法提醒她襄王的事呢!她没法,打算再出去玩一会,放松心情也找找灵感。

于是三人再度启程,这次霍匀峰学聪明了,不再对目的地指手画脚,他和席翎两个人就默默跟着梅知莹去租马车。

然而放任梅知莹胡作非为的结果就是——

“什么?!你要去极北之地?!!”霍匀峰按下梅知莹交银子的手,险些没被这决定吓死,“大小姐,极北之地也是我们能去的吗?!”

梅知莹抽出手,毅然决然把银子拍在车夫手上,“怎么不能去了!夏天燥热,正好去极北之地凉快凉快!”

“极北之地混乱没规矩,多是穷途末路的狂徒,我们三个贸然前往,实在没个保障!”霍匀峰抓狂,他一把扯过席翎的衣袖,“你也劝劝她!”

席翎其实也有些不赞同,“霍匀峰说得不错……”

“路上我们可以绕道去洛水河畔,我需要采风寻找有关襄王的灵感。”

“嗯……虽然有可行性,但话又说回来,我们也是不放心你的安全……”

梅知莹拍着胸脯保证道:“你们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原本就不坚定的席翎闻言瞬间倒戈,看向唯一不赞成的霍匀峰道:“其实知莹也没错。”

霍匀峰气了个仰倒:“我真的受够了!”

然而直到启程,席翎才知道梅知莹口中的“去洛水采风”只是缓兵之计,她压根就没想往洛水去!这下轮到席翎气绝,霍匀峰在一旁冷笑,似乎早有预料。然而事情已成定局,不知梅知莹是怎么和车夫沟通的,马车并没有往北方行驶,反而是绕了一圈,晃晃悠悠去了圣山。

霍匀峰认得这是去圣山的路,他不解道:“为什么要去圣山?剑冢似乎没到打开的时候吧?”

梅知莹露出神秘莫测的笑,不回答任何问题,钓足了两人的好奇心。

很快,马车行驶到圣山脚下,三人下了车,就远远见一个女人站在前方,见梅知莹露面才缓缓走来,露出真容。

女人穿着一身白衣,罩着浅碧的轻纱,微风吹拂,衣摆浮动,犹如雨后新叶。

“梅小姐,好久不见。”女人寒暄了一会,又介绍道:“你们好,我是林有别。”

霍匀峰这才恍然,不由得流露出尊敬。

梅知莹简单介绍了一下霍匀峰席翎二人,林有别点点头就当打过招呼了,她重新看向梅知莹:“东西我都备好了,期待你的好消息。”

顺着,林有别侧过身子,露出身后三个行囊,梅知莹接过,简单打点了一下,发现不仅有很多稀奇的玩意,还有一些棉衣靴子。

“极北之地苦寒,特地备了点厚衣服。”林有别笑笑。

很快,林有别指着一个小巧的圆盘道:“这是定方盘,能帮助你们辨认方向。”

“这是静心丹、大力丸、万灵丹……作用很明显,我就不一一介绍了。”

“这是三件金缕衣,寻常兵器伤不了分毫,正好一人一件,也能庇护一二。”

介绍完行囊里的东西,林有别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一个笛哨,郑重地交给梅知莹:“梅小姐,这只笛哨可以唤来圣山的信鸽,如果有天雪莲的消息,请务必告知我。”

梅知莹拱手:“必不辱命。”

收好行囊,三人重新出发,霍匀峰向后望去,青色的身影融入郁郁葱葱中,林有别已经远得看不到了。

马车内,席翎神情郑重:“天雪莲?你要帮林有别取回天雪莲?”

梅知莹:“是啊,我答应帮林有别带回天雪莲,作为交换,她为我们准备行囊。”说着,梅知莹展开那件金光灿灿的金缕衣,感叹道:“她还真是下了血本。”

席翎却不乐观:“传闻天雪莲能治愈一切内伤,极北之地的亡命之徒也多是为了天雪莲去的,凭我们三个估计很难得手。”

席翎还是说委婉了,梅知莹心知肚明,得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席翎:“即便这样,为什么林有别还是要拜托我们去?她武功超绝,自己前往反而更易得手。”

梅知莹摇头:“她离不开圣山。谢允的身体每况愈下,林有别这时候离开,谢允只有死路一条。”

席翎沉默了,他猜到林有别是寄希望于天雪莲,指望天雪莲可以救谢允一命。

“俗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也不是没有希望拿到天雪莲。”梅知莹很乐观,“林有别说了,只要我们可以带回天雪莲,从此圣山的大门将为我们敞开。那可是圣山哎!有着剑冢的圣山哎!很难不心动的好吧!”

一想到剑冢里那些绝世神兵,梅知莹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一旁的席翎霍匀峰不忍直视,纷纷移开了目光。

去极北之地走不了官道,得路过一处贼寇窝。梅知莹雇的是专业车夫,很有经验,专挑贼寇打劫别人的时候疯狂跑路,三人有惊无险,终于到达极北之地。

车夫只能送到北境城下,梅知莹结清路费,几人穿着厚厚的棉衣,望着城墙上龙飞凤舞的“极北”两个字,都有些心潮澎湃。

越靠近北境越寒冷,哪怕是炎炎夏日,霍匀峰穿着棉衣都能哈出白气,被冻得不轻。

“终于到了。”三人全副武装,毅然决然踏进城内。

北境不设哨卡,自然也没有守卫。这里是温王朝无法掌控的地方,由外城“极北”与内城“雪走”组成。这里礼崩乐坏,视制度为无物,杀人越货常有发生,极北还好些,住着零零散散的平民,这些平民也多是狂徒的家人,因此,在极北动手总会有顾忌。

雪走就不一样了,那是真正的斗争之所,传闻曾经有个奇人妄图在雪走称帝,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争斗,鲜血在雪走每一处地面流淌,直到现在,雪走的土地都是暗红的。

梅知莹打算先在极北落脚,打听清楚天雪莲的消息再动身。然而进城才发现想法还是太过天真了,这里是有些平民不假,但可没有“客栈”、“酒家”、“店铺”这种正常的生活圈,城里七横八竖地睡着人,谁看谁不爽了抄起家伙就是打,到处都有武力冲突。

“极北都这么混乱,不敢想雪走又是什么场景……”梅知莹心有戚戚,三个人抱团走在一起,神经格外紧绷,不敢有丝毫懈怠。

三个人一看就是新面孔,一路走来已经有不少人明目张胆地打量他们了,似乎在评判他们是不是软柿子。好在霍匀峰始终拿着野步,一副凶神恶煞不好惹的样子,这才短暂地震慑了一些蠢蠢欲动的小人。

但仅靠霍匀峰是不够的,梅知莹心知肚明,她拿出佩剑“长生”,在霍匀峰呵退又一个不怀好意的人后,突然发难,干净利落地砍下了那人的头颅。

男人没想到先动手的竟然是队伍里的女人,一晃神,尸首分家。滚烫的鲜血溅了梅知莹满脸,她嗅到恶臭的血腥气,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还有些作呕。但她还是忍下,面无表情收剑入鞘,环视一圈:“再看,你们的下场和他一样。”

杀鸡儆猴,梅知莹像尊杀神,席翎霍匀峰沉默地站在背后,犹如两座大山。意识到三人不好惹之后,周围那些阴冷的目光明显少了许多,梅知莹在心底松了口气,和席翎霍匀峰对视一眼,开始赶路。

席翎在路上的时候特地看了席堡祖传《地域秘闻》,得知在极北有一座楼阁,名叫摘星阁,在极北这样的混乱之所有很高的声望,专门买卖消息。

现下,梅知莹三人就现在摘星阁前,各自松了口气。虽然杀鸡儆猴震慑过狂徒,但一路上过得并不轻松,还是会有胆大包天的人妄图挑战梅知莹底线,他们三人杀了一圈,才勉强来到摘星阁。

在极北只待了短短几个时辰,梅知莹就十分不适了,这里充斥着血腥暴力,她怀疑待久了人的精神会出问题。

好在摘星阁确实如席翎所说,没有人敢在这里放肆,因此三人也是狠狠舒了口气,难得体会到了正常的氛围。

摘星阁高耸入云,建筑锋利锐气,远远看去犹如插入云霄的一把剑。阁前端坐着一个女人,远看看不清楚,只能感觉到她的冰冷,单单坐在那里,就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

然而走近了却发现女人只是看上去好似雪中圣女,实则双眼空洞,透着一股呆滞感。

霍匀峰多看了一眼女人,被她额头上一朵绽放的花朵吸引,花纹小小的,正好点缀在眉心,让女人多了些灵动。

女人守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三日后,天雪莲在雪走盛开。”

梅知莹瞪大了眼睛:“这消息就这样广而告之?”

霍匀峰:“人家只说了时间,又没说地点。”他又看向女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不答。

霍匀峰:“我们想知道更详细的消息,是直接上楼吗?”

女人好像检索到了什么关键词一样,这才木木地回答道:“请跟我来。”

三人跟着女人上了楼,她先是将梅知莹带到一楼的包间内,阻止了霍匀峰席翎的进入,紧接着又将霍匀峰带到三楼包间内,这回席翎知道自己是进不去的,于是看着霍匀峰的背影消失。

女人再度动身,她带着席翎爬上了一层又一层,最终停在了顶楼。

席翎:“这是有什么讲究吗?”

女人不答,似乎是没有应对的答案。

摘星阁处处透着古怪,席翎没办法,只能推门而入。

一楼。

梅知莹进入包间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帷幕,贯穿了整个房间,也阻挡了梅知莹的视线。

她有些莫名其妙,不确定帷幕后有没有人,但还是问道:“请问,关于天雪莲,有更具体的消息吗?”

一个古怪的声音从帷幕后传来,像是做了变声,听起来不像人类的声音,梅知莹毛毛的。

“十两银子。”

这是在报价了,区区十两银子梅知莹还是掏得出来的,她爽快地剪下银子,放在了右手边的托盘上。

三楼。

霍匀峰进入房间后,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对面坐着的竟然是那个带路的女人!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带路的女人看起来像个木偶,没有灵魂,但眼前坐着的这个看起来就灵动许多了,此时正看着霍匀峰,露出一个笑容。

“你方才问我的名字?”女人笑道。

霍匀峰不知这两个女人是不是同一个人,相貌是一样的,但感觉又不同,他支支吾吾道:“呃,或许是问你们两个人的名字?”

女人闻言笑得更灿烂了:“好吧,她叫宁含霜,是我的妹妹,我叫宁含雪,是摘星阁的主人。”

“你到摘星阁想问什么呢?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提醒一下,一个人只能问一个问题哦。你那位朋友已经问过天雪莲的下落了。”

这感情好,霍匀峰心底暗喜,这不相当于多送一个问题嘛!

于是他斟酌一会,过了好一会才慎重问道:“折桂印……可有解法?”

顶楼。

席翎进了一个空无一人的房间。

他的面前摆着一张纸,犹如残酷的箴言:

彩云易散琉璃脆,世间好物不坚牢。长生不长生。

三天后的早上。

梅知莹一行人卡着时间来到雪走,按摘星阁的说法,天雪莲会在今天晚上在西北方向盛开。梅知莹拿着定方盘,霍匀峰和席翎忧心忡忡不在状态,梅知莹以为他俩是担心雪走城内过于混乱。

事实也是如此,雪走城内比极北还要可怖,这里的空气都格外湿冷,处处透着压抑的紧绷感。好在大家都收到消息,天雪莲快要盛开,这个时候才进城的人多半要赶路,无暇制造混乱,这也是梅知莹硬生生在极北等了三天才进雪走的原因。

雪走城内鱼龙混杂,有逃避仇家的,有杀人越货的,有做买卖交易的,但此刻,几乎所有人都是为天雪莲而来,不难想象今夜会发生怎样的火拼。

梅知莹的想法很简单,浑水摸鱼尽力而为,能拿到最好,拿不到也不能把命送进去。所以三人并不像其他人那样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在这雪走城内竟然算得上悠闲。

定方盘是个好东西,梅知莹跟着它的指引,一路来到西北方向,眼看前方围着一群蠢蠢欲动的人,梅知莹就知道,来对位置了。

前面分成五拨人,都各自划分了角落,互相打量着,隐隐将正中央一个小小的湖泊圈住,见梅知莹一行人来,都露出了敌视的目光。

梅知莹停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既没有太靠近湖泊,也和内圈的人保持了一个暧昧的距离。她远远望去,这片小小的湖泊中竟只有一捧莲子与一枝将开未开的莲花,只一眼,梅知莹就确定了这必然是天雪莲。

天雪莲在湖心,说是湖泊,其实只能算得上一口池塘,放在雪走里格外渺小。若不是有天雪莲,恐怕这里永远都不会有人在意。

梅知莹暗地里端详了几方人马,越看越觉得毫无胜算,她叹了口气,拿出林有别给她的笛哨,放到嘴里吹响。

笛哨在口腔中发出震动,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梅知莹云里雾里,甚至怀疑笛哨是不是坏了,然而很快,一只雪白的信鸽就迎着下坠的夕阳飞了过来。

这也太快了吧!!梅知莹目瞪口呆,圣山连信鸽都这么厉害吗!

甚至这信鸽还贴心得带来了纸和笔。

梅知莹写道:“我们找到了天雪莲,但周围人太多,抢夺难如登天。”

信鸽抓起卷成一团的纸,很快又飞远了。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夕阳彻底坠入地平线,黑夜来临,天雪莲发出莹白的光,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天雪莲要开了。

时至今日,霍匀峰回想起天雪莲盛开的场景,都会被狠狠震撼住。

洁白圣洁的莲花,在小小的池塘里绽放,犹如鲜血中遗世独立的信标,在肮脏贪婪的雪走城内堕落。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天雪莲盛开的瞬间,无数人一同动了,他们互相攻击,眼神却紧紧粘着天雪莲,这朵盛放了众人欲望的花朵。

很快,池塘变成血泊,天雪莲却仍然高洁优雅,在风中摇晃,如同在看一场新奇的剧目。

数不清的残肢断臂堆叠,粘腻的肠子内脏流淌,纷乱嘈杂的大笑、痛呼、尖叫……人间炼狱恶鬼祭坛不外如是。

梅知莹僵硬地看着鲜血将土地天空湖泊染成血红,她还是低估了人性的贪婪,直到亲眼目睹这地狱般的场景,才发觉有多讽刺。

脑子疼得快要裂开,仿佛有无数声音在耳畔争吵,梅知莹吐了个昏天黑地,霍匀峰席翎也没好到哪去,三人脸色惨白,四肢僵硬得快要抽搐。

每个人都想要摘下天雪莲,但没一个人可以靠近天雪莲一尺内,那朵莲花出淤泥而不染,遗世而独立,格外可笑讽刺。

然而梅知莹很快便清醒了,她甚至抓住了一丝灵感,明白此时或许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她看向霍匀峰,霍匀峰瞬间领会到了梅知莹的意思,于是霍匀峰提起野步,装作要抢夺天雪莲的样子,一马当先,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而此时梅知莹利用惊鸿掠影,藏在众人视线死角处,等霍匀峰大摇大摆吸引完注意力——

就是现在!

梅知莹迅速摘下天雪莲,刹那间,天雪莲竟爆发出炽烈的光芒,重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梅知莹冷汗直冒,暗道这天雪莲实在是太坑人了!然而此时骑虎难下,所有人都杀红了眼,要对自己发难,仅凭霍匀峰和自己,根本无法脱身!

梅知莹当断即断,立刻抛开天雪莲,暗地里抓了最后一捧莲子,任由这群疯子去追逐天雪莲。

反正她提前告知林有别其中难度了,带不回天雪莲也情有可原,梅知莹安慰自己,连忙拽着霍匀峰远离是非之地。

谁知霍匀峰竟然比她还着急,两个人跑得飞快,把席翎夹在中间,好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梅知莹气都没喘匀:“跑这么快做什么?”

霍匀峰:“因为他们追的是假的天雪莲!真的在我这!!”

梅知莹:“什么?!”

三人闻言跑得更快了,巴不得全身上下都能跑起来。

梅知莹:“你什么时候掉包的!!”

张口说话太耗费体力了,霍匀峰此时累得够呛,回答不了梅知莹的问题,只能一个劲的跑。

好在三人运气不错,几波人要么是还没抢到手,要么是还没发现“天雪莲”的异样,竟然没一个人追上来。霍匀峰直到跑出雪走,跑到摘星阁前,才稍微觉得安心了那么一点,气喘吁吁地解释道:“你甩开天雪莲的时候我就换了,以前什么活都干过,会一点手艺,提前准备了一朵假的莲花。”

霍匀峰:“还好我技高一筹。”

逃脱升天后的欣喜还没品尝太久,下一秒,一把冰蓝色的剑就刺向了霍匀峰的心脏!

霍匀峰脸上还带着快意的笑容,在生死危机下扭曲成震惊惶恐,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在他们最松懈的时候,梅知莹席翎甚至只能看得到一抹冰蓝的残影。

叮得一声,剑刺破了棉衣,撞击在金缕衣上,痛得霍匀峰心脏都快要炸开了。

还好有金缕衣!

霍匀峰反应很快,他抽出野步,反手挥向来人,心脏泵出热血,小臂的折桂印隐隐发烫。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霍匀峰咬牙,淡青色的野步与冰蓝的剑短兵相接,霍匀峰也彻底看清剑的主人。

——是宁含雪!

宁含雪嘴角还带着笑意,眼底却如同一块寒冰,她前几日还在夸霍匀峰可爱,今天就要杀了他,好不讲道理。

“不巧,我也会一门手艺。”宁含雪轻飘飘卸力,连连后退,留下略带笑意的话语,戏耍三人一般,很快离开了。

霍匀峰摸了摸空荡荡的衣袖,脸色难看。

梅知莹接受不了,给他人做嫁衣,还被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她冲向摘星阁,恨不得把这里烧个干净。

霍匀峰追过去,进楼前鬼使神差向后看了一眼,宁含霜还呆呆地守着那块木牌,仿佛刚才自己姐姐和他们的打斗是一团空气。

摘星阁早已人去楼空,整个阁楼里的活人竟然就是门口呆滞的宁含霜。

梅知莹气到吐血,她恨得直咬牙,瞪着宁含霜道:“你姐姐太过分了!”

宁含霜沉默。

梅知莹:“作为交换,你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做人质!!”

宁含霜歪了歪脑袋,好像听不懂梅知莹在说什么。

即便现在天雪莲不在他们手里,极北之地也不是久待之所。那些亡命之徒可没看见宁含雪抢走天雪莲,万一他们把事情算在梅知莹一行人头上,那可真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于是梅知莹决定赶紧返程,三个人带着宁含霜,开启了返程之旅。

霍匀峰一直在观察宁含霜,不知是不是错觉,出了极北之地后,她开始变得有活气,逐渐像个人了。当然,你让梅知莹来看,她只会说:“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没变化。”

不知道宁含雪拿走天雪莲是要干什么,梅知莹和霍匀峰本以为她是要治自己妹妹的病症,结果这都出城多久了,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梅知莹生气地对着宁含霜道:“你姐姐不要你了!”

宁含霜表情冷漠:“她不是我姐姐,我没有姐姐。”

梅知莹听了更生气了,不知宁含霜是不是赌气,要是赌气还好,要不是,那她可不就是被那个该死的女人骗得团团转吗!

与一路上都在生气的梅知莹不同,席翎格外沉默。从出摘星阁开始他便忧心忡忡,按理说得知那个女人就是个骗子,他该松一口气的,然而还是有根不上不下的弦紧紧吊着他,一看到霍匀峰与宁含霜他便有种窒息的错觉。

好在这趟旅程不算全无收获,梅知莹还是薅了一些莲子,仔细点了点,有三颗完好无损,应该有用。

梅知莹打算“将功补过”,把这三枚莲子带给林有别,兴许对谢允有用。

山雨欲来,梅知莹有些疲惫,很快便睡着了。席翎卷起车帘望着暗沉的天空,眼瞳中倒映出翻滚的乌云。霍匀峰紧紧地抓着小臂,忍受刀割一般的痛苦。宁含霜认真地盯着霍匀峰,眉心小小的花纹如同一个漩涡。

席翎回头望去,极北之地已经看不见了,他又想起那张纸上的箴言。

长生不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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