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里水放了一半，水声阵阵，做到一半林一序跪不住了，陈一敬就把他抱到身上坐着，一手箍着那截腰，一手帮他。

陈一敬的呼吸喷洒在林一序的颈侧，烫得他直躲。

“妈的……要被……撞坏了……”

最后林一序神志不清的被搂着冲了个澡，陈一敬把他放到干净一点的那半边床，给他磨红的腿肉上药。

“疼……”林一序在睡梦里皱着眉屈腿躲他，被陈一敬伸腿别住，白玉似的双腿大敞着让他上药。

青青红红的印记看得人血脉偾张。

第二天醒来，林一序用胳膊挡住眼睛，想逃避一会儿现实。

“完了，陈一敬，咱俩会不会有一天……”

剩下不吉利的话被陈一敬吞进了肚子里。

车票买在下午，林一序休息了一个白天，走路姿势还是有点别扭，陈一敬干脆给他买了一辆电动轮椅。

“你倒也不必这么夸张……”林一序吞了吞口水，“就是出门下楼坐上出租车这几百米而已……”

陈一敬把他抱到轮椅上坐好，蹲在他面前打手语：还有高铁站，回家路上也能用。

好吧，林一序被说动了，主要是陈一敬买的电动轮椅贼酷贼高级，黑色碳纤维材质，造型简约低调，最高时速30km，配上林一序这张脸，坐上去就像是在拍什么青春伤痛文学，在酒店一楼大厅走了短短的百来米，已经有人偷偷拿手机拍照了。

“要不是天气太热，我都想直接轮椅飙到高铁站了。”

坐在出租车里的林一序还对他的新玩具意犹未尽，陈一敬冷冰冰的打破他的幻想：会没电的。

“哦。”林一序乖乖应了声，把头靠在陈一敬肩上，视线跟着外面飞速倒退的城市风景走。

动车上邻座的阿姨看见林一序的轮椅一脸遗憾的表示小伙子这么好看的样貌这么优秀的身高要坐轮椅真是太可惜了，林一序面不改色的扯谎说自己正在积极复建，马上就可以重新站起来了，身残志坚的精神感动得阿姨差点当场认他当干儿子。

陈一敬在旁边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假装不认识他。

林一序生日那天陈一敬带他去了本地风清山上的风清观，请了香，求了签，在观门前的月桂树下系了红绸带。

保佑他们岁岁年年平平安安。

风清山下有连绵一片的农家乐，因为远离城区，气温适宜，暑假里有很多人都拖家带口的来玩儿，他们租了两根钓鱼竿，买了一些饵料，去老板介绍的小清潭里钓鱼。

潭边聚了三五撮人，距离都隔得远，又掩映着绿树巨石，没人看得见他们，林一序想坐到陈一敬腿上，但刚一坐上屁股底下的小马扎就喊了声救命。

林一序：“……”

林一序委委屈屈的站起来，“老公，我是不是太重了？”

陈一敬失笑，想说你个一米八的男生，再轻能轻到哪里去，不过他还是打手语安慰他说不重。

后来陈一敬去买了一把承重力最高的钓椅。

两人一直在潭边闹到太阳落山，浅浅的暗影笼罩在亲密相贴的身体上。

一下午，林一序屁都没钓上来一条，倒是陈一敬这个新手有点收获。

吃饭的时候林一序说是那两条鱼有抑郁症想自杀了才会咬钩，陈一敬低着头给他挑鱼刺，不理会他的胡说八道。

从山里回到家已近十点，林一序打着哈欠走下出租车，双手一伸要陈一敬背他上楼。

一束雪亮的远光直直刺进两人眼里，空气中的微尘浅浅的打着转。

“艹！谁他妈这么没素质！”

林一序的睡意陡然被扰，心情十分烦躁。

他骂完后，远光灯立刻关了，那辆车上下来一个人，林一序借着路灯暖黄的光晕盯着那张脸瞪了片刻，突然回头把陈一敬推进了后面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

“不许出来，等我来找你。”他很快的亲了陈一敬一下，然后转身朝那辆车走去。

陈一敬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相信他，站到了便利店门口，但没走过去，只远远的看着那两个身影。

“哥哥，生日快乐。”林逢霁穿着一身运动套装，手里捧着一个造型精美的蓝莓乳酪蛋糕。

林一序看着上面的浅蓝色裱花，抬眼嗤笑一声，“你家里没通网吗？我早就不是你哥了。”

林逢霁狡黠的眨眨眼，“爸爸和周阿姨还没有离婚，你是周阿姨的私生子，我是爸爸的私生子，我们攀攀关系，还是能当兄弟的。”

林一序忍着把蛋糕掀他脸上的冲动盯着他，不说话。

林逢霁就自己开开心心的点起生日蜡烛，感情充沛的唱完了一首生日歌，可能在外人看来，这是很温馨的一幕，但林一序只觉得身上爬满了恶心的蛆虫。

从前他们是婚生子和私生子的关系，林一序天然的厌恶他的存在，现在他俩都是私生子了，林逢霁居然还要来他面前叫他哥哥恶心他。

“哥哥，许个愿吧，可能可以实现呢？”摇曳的烛光映着他那双与林潮信有三分相似的眉眼。

他应该是林潮信的种吧……林一序莫名其妙的想。

“哥哥，别发呆了，快许愿啊。”

林逢霁托着蛋糕往前送了送，林一序直接伸手把那截讨厌的火苗掐死了。

低温蜡烛，不是很疼。

“其实是爸爸让我来给你过生的，他要去法国参加电影展，没有时间亲自过来。”林逢霁把蛋糕随手放到车顶上，然后打开车门弯腰进去拿了两份东西出来。

“爸爸让我转告你，他最后留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是要回去，还是继续在这里，如果你选择回去，就拿我右手的礼物，如果要继续留在这里，就拿我左手的礼物。”

林逢霁右手拿着那个熟悉的表盒，左手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林一序想耍赖一个都不拿。

林逢霁大概看出他的想法了，笑了一下，说：“哥哥，别幼稚。”

“搞的好像你有多成熟似的。”林一序面无表情的讽了他一句，拿过他左手的文件袋直接打开看里面的东西。

林逢霁就把表盒扔回了车里，那样子就像在扔什么不值钱的垃圾，然后他拿出了一个绿松石烟盒和一个珐琅彩打火机，善解人意道：“我觉得你看完应该会想抽支烟的……你以前遇到烦心事就会抽烟……”

文件袋里装着密密麻麻的账单，是周栩栩在疗养院的日常花销，名目很多，什么床位费护工费医药费咨询费营养费……

林林总总加起来每个月八万多。

“爸爸说周阿姨是过惯了好日子的，她跟你一样，骄奢淫逸惯了，受不了生活水平下降，你也不会舍得让她受苦的，作为她唯一的儿子，下个月起，疗养院的账单由你支付，不过分吧？”

林一序把手里的纸质账单抓的簌簌作响，林潮信不肯离婚，他依旧是周栩栩的合法丈夫，治疗方案由他来定，林一序还未成年，对此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如果他不按时打钱，不敢想周栩栩要在疗养院里吃多少苦。

林一序把账单塞回文件袋，从林逢霁手里把烟盒和打火机拿过来，细瘦漂亮的手指掐着烟，打火机“咔哒”一声，火光明灭，勾勒出他流畅的轮廓，挺直的鼻梁，猩红的点子映在他剔透的黑眸中，像摄人心魄的妖。

林逢霁忍不住想，这个人是真的很好看，尤其是用这幅懒懒散散又目中无人的表情看人的时候。

“其实，我挺喜欢你的。”林一序对着林逢霁的脸吐出一口烟雾。

“什么？”

林逢霁不明所以，唇缝微张，下一秒，林一序伸手掐着他的脸强迫他打开齿关，把手里的烟按进了他嘴里，同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身体向前一步贴近他的耳朵，用一种极冷的声线说：“我不介意你把你去医院的账单也寄给我。”

林逢霁在他手里拼命挣扎，烟头抵在舌尖那一瞬烫得他全身哆嗦，很快被唾液浸湿，现在嘴里全是呛人恶心的烟草味。

林一序说完就放开了他，冷眼看着他跪在地上干呕，他绕开他，去车里拿了一瓶纯净水打开洗手。

司机从头到尾没有下车干涉这场冲突。

林一序拿着文件袋走回便利店，先抱了抱陈一敬，从他身上汲取一点能量，才有力气说话。

“你都看见了？”

他们距离不远，就隔着一条马路，加上光线充足，陈一敬视力很好，没理由看不见。

“我是不是很坏？”

林一序想退开一点，看他的反应，但陈一敬揽着他的腰低头亲了亲他的唇。

“我以前就是这么坏的，我一直很坏，之前帮你那次……是我太无聊了，其实没安什么好心……”

“小时候没人管我，周栩栩只顾自己玩儿，林潮信身边男男女女不断，我好像被他们带坏了……”

“我其实知道自己有点疯，从没拿感情什么的当回事儿，跟你是第一次认认真真谈恋爱，你对我很好，我感觉得出来，我也想对你好的……”

林一序说着说着哭了，他仰起脸去亲陈一敬，眼泪从眼眶滚落，埋进鬓角，陈一敬捧着他的脸，手上一片潮意。

他用力的回应着亲吻，抱他抱得很紧。

夜已深，林一序哭了一会儿，强迫自己收起眼泪，在温热的夜风里抱了一会儿陈一敬，走进便利店买了包烟。

刚刚林逢霁给的那个烟盒和打火机他没拿，拿了的话两三个月都不用愁周栩栩的账单了。

但拿了的话就跟拿表没有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