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很晚的时候才回来,重语睡醒的时候,就看见成玉真人虽然还是面无表情才是感觉眼神里有着浓浓的不爽,当即吓得跌下了床摔倒在成玉的脚边。
“仙、仙师……”重语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学着当初那些修者一般喊他仙师,成玉真人的脸色依旧不变,但重语感觉到他眼神中有什么变了。
成玉看着跪倒在自己脚边的重语,明明是上古神兽,却卑微低下的如同蝼蚁一般,这样的神兽,他根本不屑看他一看,就连“上古神兽”这个称号,也不是从古至今为他流传下来的称号,只有那些小门小户的道门才会这么乐此不疲地抓捕一只“寒鲲”,结果却根本不知道这所谓的“上古神兽”根本是德不配位,尤其还是这样一只年幼的,有残缺的寒鲲。
重语低着头不敢看他,手控制不住地抖动的,他闭上眼,静静地等待着成玉对自己的审判,他与他说好,跟他回天道府,他在其他仙门手中保下剩下的文鳐鱼妖。
那是他们通过心声说好的。
重语闭目等待审判,却不想一只有力的手突然紧紧扣住他的下巴,强硬地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睁眼。”
成玉的声音冷如冰窟,重语哆哆嗦嗦地睁眼,成玉看着那一双碧色的眼,心下只觉得恼怒。
他手猛地一甩,重语便又倒在了地上。
但是还未等重语反应过来再起身跪伏在成玉脚边时,成玉便已经将他整个人提起扔到床上。
重语不知道成玉要干什么,那一张美丽的脸上写满了恐惧,成玉先是粗暴地将他的衣服撕开,然后用随意扯烂的布条蒙住了他的眼。
接着,重语就感觉到一团诡异的温热在自己身上游走,他还没反应过来,甚至还来不及尖叫,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便贯穿了整个脑子。
温血如玉,冷血却连流都不配流在这张床上。
被成玉狠狠压在地上贯穿的时候,重语整个人都仿佛失了魂。
此后的每个月,他都要如今天这般,这一过,便是二十年。
二十年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很短,对于妖来说更短,但是对于上古神兽重语来说,是一段长的不能再长的时光,长到他都要忘却了自己曾经在文鳐鱼妖群中,忘记了自己叫重语,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那天晚上,成玉一如既往地在完事之后冷漠地推开重语,重语也熟练地捡起被成玉粗暴扯烂的衣服随意地穿在身上,反正天很黑,反正没有人,反正他也不会出去……
成玉还未踏出房门,被他随手打开门的屋子泄露了一地的月光,重语喜欢每个月月亮圆满的时候,因为圆月象征团圆美好,这是他从成玉的书里看到。
但是重语不喜欢每个月的这一天,因为每个月的这一天,都是他最可怕,最耻辱的一天。
“我,马上就要成为半仙了。”
成玉站在门口,背对着重语,淡淡地开口。
重语起先没什么反应,因为他不是人,不懂很多事,所以成玉经常会对他说一些很莫名巧妙的话,他每次都听不懂,也懒得管,只想他快点结束离开。
可是这句话,重语却听懂了。
他知道,他记得!成玉说过,只要他成为了半仙,就再也不用跟他……
重语一瞬间欣喜若狂,他开心极了,却又克制着不表现出来,这是他跟成玉学的,成玉明明总是很大脾气,却总表现的很冷漠,让人以为他毫无情感,实际上他比谁都情绪饱满,尤其是在他疯狂索取自己的时候……
“那你这是最后一次来了?……”
尽管克制,可是重语却还是压抑不住语气中的欣喜,成玉沉默了一会,最终嗯了声,走了。
看着成玉离去的脚步,重语心里欣喜万分,他忍不住满屋子乱跳却突然想起成玉在隔壁又赶紧压下动静可还是又忍不住开心跳脚。
我自由了!我终于要自由了!我终于可以……
“你可以死了。”
那位戴着眼罩的独眼修士将泛着寒光的黑色短剑扔到重语面前的时候,重语只觉得心下万分沉重悲凉,难以置信。
他不明白为什么成玉堂堂仙师,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重语颤抖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那把短剑,抬手却一剑刺向独眼修士。
“为什么……”
他的手被独眼修士一脚踩在地上,短剑被挑起落到了修士手中,重语语带哭腔,眼含泪光,他用那欲哭欲泪的模样看向独眼修士,凄惨尤美,真如那梨花带雨而落一般。
然而独眼修士毫不留情地踩着他的手,重语吃痛,但好在独眼修士虽然严厉,却不曾像成玉一般会用脚碾他的手指。
那一刻,念想如同种子落在他心尖般,快速地生根发芽,霎时间长成参天大树。
重语抬起那张美艳绝伦的脸,这二十年来他出落得越发惊艳动人,甚至有时候会吸引到一些不知情的弟子,以为掌门的院落中藏有美貌的桃花妖。
当然最后谣言被独眼修士制止,他是执事长老,平时成玉掌门不想管的事,都由他来处理。
包括眼前这个。
重语用那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看向独眼修士,就像是不成熟的柳枝想要触碰平静无波的死水。
独眼修士看着他费尽心力地讨命求饶,明明是一头上古神兽,却活得如同……
下一刻独眼修士感到心口一阵剧痛,猛一回神,他才发现死水早就被柳条深深探入湖底,搅动起一片片波澜。
重语趁其被迷惑猛地起身将怀中藏起的短刀扎向独眼修士心间,独眼修士吃痛皱眉,手一松,重语趁机夺他手中短剑,剑尖如同冰锥,猛地砍向他踩着自己手的脚。
“上古神兽寒鲲,其貌甚美,其血冰冷,其心阴狠”
“化为人形,美艳不可方物,”
“可迷惑世人……”
窗外春雷滚滚,在屋中认真研究上古时代各神兽的司空长英闻声抬头,那声音炸裂苍穹,来势汹汹,竟一下将师父院中的桃树给劈成焦黑两半。
“好猛的雷,天道府许久不见这般凶狠的天象。”
司空长英将书放下,提起罡天剑犹豫了一会又放下,师父刚将罡天剑传与他,他还不曾熟练使用,转身取来之前的佩剑,心想还是这样用的安心,便急忙跑出了门去寻其他弟子。
天道府不曾遇见过这般猛烈的天雷,可万万不能伤到其他弟子,也不要伤到天道府的灵兽们……
司空长英刚出生的时候因为脉象虚弱,又惨遭家中宅斗,于是成了弃子,丢弃他的人他记不清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后来他被人从水中摇篮抱起,接着便被送到了天道府门口。
成玉真人看出他是先天之体,出生便自带浑厚灵气,以至于身为人的气脉虚弱,虽然与成仙之体相差甚远,但也是千百年难遇的根骨奇才,若与自己一般,想必也可一博飞升之位。
独眼修士擦了擦手中的血,眼前重语四肢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瘫坐在地,仿佛一具长着手脚的人质,他抬起头,不再是楚楚可怜,而是一派灰败无神,他垂眼看着独眼修士捡起那把通体漆黑的短剑向自己走来,他不想死,可是他浑身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成玉这些年不断吸食他的神力,压榨他的神魂,他虽然能自己瞎琢磨修炼,但是根本是一头雾水,乱七八糟。
独眼修士把他奇经八脉全部挑断了,痛的他快要死了,模模糊糊间她好像看到了昔日的族人朋友,看见了重虫,他着急地对自己挥舞,嘴巴大张呼喊着什么,可惜声音太小,他听不见。
四肢百骸都传来深刻的剧痛,他的头脑越发的清醒,鲜血流动的越发快速,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模糊。
他看着那些曾经的亲人们又与自己渐行渐远,在一片朦胧中他终于听清了那一声声的呼唤。
“回去!回去!”
眼泪无声地在脸上淌下,独眼修士站在他身前,举剑从他头顶而下,却一剑刺伤了他的脸,鲜血汩汩而流,很快便干涸在完好无损的脸上。
“你这张脸很碍事,我不喜欢。”
独眼修士看着重语,重语听着他的话,灰败的眼里突然爆射出一道光。
司空长英跟着长老们们一起抵御狂暴天雷,山下村民得到他们庇护感激涕零,司空长英有些腼腆地接受着众人的夸赞还有礼物,言笑晏晏间他已是被众星捧起的月亮,他既得到了长辈们的赞许,亦得到了同辈们的敬崇,好不得意。
回到天道府后,他第一时间想去找师父,却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有些瘦弱的少年。
那少年戴着面具,看不见脸,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感觉,像是刚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的鬼。
司空长英从未见过这人,眉头一拧想要问话,那人却先行弯腰行礼,语气沙哑。
“执事长老门下弟子韩重,见过大师兄。”
司空长英不知道师叔什么时候收的这个阴沉沉的弟子,据说是多年之前下山的缘分,这个韩重整天以面具示人,不露真容,一开始不爱说话,阴测测的。
起先司空长英与他一道上课,后来新弟子越来越多,他们逐渐坐在了前排,甚至成为了两方带领。
有时候韩重上课会时不时看几眼司空长英,司空长英觉得奇怪,因为韩重不像是单纯地看他,更像是有点欲语未说的感觉。
那几年他们的关系其实还算亲密,韩重有时候会主动关心司空长英的身体,还会请他一起下山玩,司空长英也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送给他,(对于韩重来说算稀奇)
有时候碰到成玉了,韩重便低头弯腰默默行礼,成玉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司空长英起先还以为师父不喜欢韩重,还安慰他来着,韩重却只是摇摇头,转身回了自己房中。
所有变故就在那一天,司空长英罡天剑诀大成,韩重得到师父为自己炼制的缚魂丝。
“天道府的阴阳调和之法,只需阴阳双修,方可突破凡人屏障踏入仙门。”
“这一点,想必你已经很熟悉了吧。”
独眼修士背对着韩重修理仙器,韩重双拳紧握,目眦欲裂,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是啊,这一点,他太熟悉了,天底下没有比他更阴,更寒的东西了。
司空长英,司空长英,他默默咽下喉中血泪,望着独眼修士忙绿的背影,
“那缚魂丝……”
“长英一向为人正直,还有些死脑筋,他若不愿,你便趁其不备——他不会防着你的,待他也踏入仙门成为半仙后,你便真正自由了。”
“那若是还有下一个司空长英呢……”
韩重沙哑模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独眼修士修理的手顿了一下,接着便又继续起来。
“弟子承袭师道,若是司空长英不再继续此法……”
独眼修士说的迷糊,韩重心下却感到一阵冰寒,明白了。
他俯身行礼,向师父告退。
从那天以后,他的阴冷外化为了阴狠,沉默化作了疯狂,关心化为了赤裸裸的嫉妒。
“司空长英,你不过是拜入了掌门门下,有什么可得意的!”
“韩重!你发烧是不是烧糊涂了!?”
“司空长英,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韩重,你给我安分点!——”
“司空长英,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好好呆在这里,不要出来。”
“等我做完这些事。”
“你不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