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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小说网 > 路痴阁主的心头草 > 第10章 熙渊

第10章 熙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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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市集,来到郊外人烟稀少处,楚云忆抬头看了看时辰,此刻天色将晚,明日便是乔迁宴的正日子了。

若是二人坚持徒步前行,虽说可以一路寻山问水,游历山河,但时间却是不够的。

楚云忆垂眸看了眼洛璃问道:“可曾习过御剑?”

“没有,这不是家里出了事,所以没来得及学……”少年眼神飘忽,说得无比心虚。

照理说,修仙者从炼气期步入筑基期,气海压缩于丹府,积淀足够的灵气,便可学习御剑飞行。可这洛璃修成筑基期已有小半年,真要算起来,御剑飞行早该略有小成,长了不敢说,沧源山到不周山这点路程应是不在话下。

可他平日里于修行偷懒耍滑,长老阁想把少宗主养废的意图又如此明显,教习师父自是乐得懈怠混日子,得过且过吧。

楚云忆闻言似乎并不意外,从简短的几次交谈透露出的信息,睿智如他已经拼凑出洛璃从小到大的境遇——懦弱不能相护的父亲,虎视眈眈的叔父,别有所图的长老阁,说是群狼环绕也不为过了。

反观洛璃能够在这种环境下依旧长成一名不谙世事,性格也阳光开朗的少年,除了本性纯良外,其中的艰辛也不难想象。

思及此处,楚云忆心下微痛,对少年的怜惜之情更胜从前。

“无妨,我御剑带着你便是。”

话音刚落,楚云忆右手置于身前,催动灵力祭出一把灵剑悬于空中,此灵剑并非实体,通体绛色,花纹精致,剑格处炽烈流焰纹纹路流动,剑芒一尺多长,银白色的灵流环绕在四周,剑身用古篆体刻有“熙渊”二字。

“灵体剑?你竟是元婴期?”

洛璃吃惊地瞪大了双眼,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傍上了多粗的一条大腿。

灵力化物,是元婴期修士方能达到的境界。

修仙者初入炼气期便可选择自己趁手的法器,不拘是什么,但却是实体。直至经历元婴雷劫,才能重塑器身,化实为虚,可受主人意念控制,威力更甚于实体。

可以说,元婴期便是修仙境界的一个明显的分水岭。

“别怕,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楚云忆错把少年抖动的双唇和颤抖的双手理解成了紧张害怕之意,故而轻声安慰道。

这真不是紧张,这只是因为找到如此坚实的靠山而激动的好吧?

楚云忆伸出右手,试探着揽过洛璃的腰,左手掐诀,熙渊腾空而起,二人同御一剑,一路南下。

万幸,这一路上有了洛璃指引,倒也不曾迷失方向。

沧源山距离不周山约两个时辰的路程,二人一路闲话不提,趁此时间与诸君聊聊别的话题。

且说当今修仙界中多以剑修为主,兼带少数其他派系修士,为何世人独爱习剑,归其原因有二:一曰传承,一曰跟风。

何为传承?顾名思义,家学承袭,宗门延续。

开山祖师创一派先河,历经数十载乃至上百年的磨砺,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一代代承继下来,源远流长。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并非所有人都有开创先河的能力和魄力,祖师爷呕心沥血捣鼓出来的剑法,后人毫不费力便可学到精髓,这还不香吗?

所以说,一般人脑子不够跟着学就完事了。

久而久之一派之中皆为剑修,人数众多以此类推。

那么何为跟风呢?这就要说一下偶像的效应了。

能成就一门兴盛的名士,能力大不大?修为强不强?跟人群里轻逸灵动的舞一套剑法,别人瞅着心不心动?

所以那些无缘拜入山门的人见后忍不住争相效仿,剑法兴许学不到精髓,买把剑的实力总还是有的吧?

于是修仙界又兴起一阵风潮,以习剑佩剑为荣,积年累月下来这就是一波中坚力量。

当然习剑的好处远胜于其他,不然开山祖师也不会于众多法器中单单选中剑不是?

相较于刀枪棍棒斧钺钩叉之流,剑轻且薄,便于佩戴,不至于累赘;剑身锋利,易于造成致命伤害;长短适宜,近战远攻皆可制敌。

关键的是,他帅啊!

高手过招,剑法凌厉又兼具美感,举手投足间若鸿雁高飞又如行云流水,收剑入鞘还可装模作样地来一句“承让了”,这般翩翩然的君子之风,是那些舞刀弄棒的糙汉能效仿的吗?是那些丢完暗器还需精打细算趴地上回收废旧物的吝啬鬼能比拟的吗?

境界相差太远了吧……

更何况各家铸剑的材质样式,也可用来彰显实力,两人对战前先打量一下对方仙剑,谁家底蕴深厚,谁家家境殷实,打眼一看便可猜得八九不离十,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反正这点儿小心思可全让他玩明白了。

当然也有偏爱其他法器的修士,这些人喜爱独树一帜,不随波逐流,却也少有功成名就者。

说到“独树一帜”,打娘胎里便一身反骨的楚云忆为何循规蹈矩的选择了剑做法器?这话还要从楚云忆炼气期说起。

楚云忆于韶年拜师学艺,熟知楚云忆尿性……不,是心性,熟知楚云忆心性的楚家众师长如临大敌,生怕楚云忆会选择什么生僻冷门,离经叛道的法器,毕竟以他的脾性,选个刀啊棍儿啊什么的都还算正常的,这要一不留神叫他选个铁锅长凳酒瓶子拎在手里招摇过市,那楚家先祖的棺材板能压得住吗?

说起楚家家学渊源,曾经一手御蜚剑法名扬天下。

据传是楚家先祖试炼时偶遇一上古凶兽蜚,被虐的遍体鳞伤,危急存亡之际受天地启蒙,承万物感召,顿悟出了一套剑法,与凶兽蜚大战三天三夜,降服凶兽,历劫成仙,为感念恩情,激励后人,楚家先祖为此剑法命名御蜚剑法。

当然此事并无考证,流传下来全凭祖父一张嘴,凭着儿时的记忆代代相传而已。

楚云忆叛逆期从出生时便刻在骨子里,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种种劣迹罄竹难书。

为了御蜚剑法能够顺利传承,楚父准备了各种尺寸的戒鞭,按照长短排号,从壹到拾罗列有序,楚家教习师父准备了各类古籍圣贤书以及正能量故事,从盘古开天始,至今夕二十四孝好人好事,书肆售的,口口相传的,全部整理成卷宗,以求能用上十之一二。

双方前期工作准备就绪,严慈兼备,又于书房密谈七日,把各种突发状况思虑周全,准备好应对措施,才严阵以待楚云忆开蒙授法器。

谁料楚云忆虽面若冰霜,不辨喜怒,却顺从的接受了长辈赐予的佩剑,无任何想象中争执不休叛逆不恭的场面,倒叫严阵以待的师长们措手不及。

辛辛苦苦准备数月,到头来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颇有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这怎么个意思?

难道说……楚云忆改邪归正啦?叛逆期过啦?

众人思量许久不解其意,后由楚家一年近古稀的叔祖一语道破天机——不战而屈人之兵,让人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这何尝不是反骨的一种新的表现方式呢?

那年,楚云忆八岁,稚气未脱却一战成名,不费丝毫之力愚弄众师长,使之再也不想置喙他的任何决定。

话归正题,那边他们二人收剑降落于不周山附近的永兴镇。

因着周公子仗义捐赠,打尖住宿皆是顶级,二人在永兴镇停留一晚,约定好次日一同出发。

六月初五,宜乔迁,移居。

一大早,永兴镇就显得格外热闹。

镇子上的百姓发现许多不属于镇子上的陌生人在街上走动。

这些人气度不凡,姿容出众,三五成群,着相同服饰,佩仙门法器,言行举止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凡人。

众修士或于客栈茶馆小憩休整,或于食肆摊贩处进食充饥,有消息灵通者早探得缘由,正向围观百姓普及极光门和极乐门的恩怨情仇。

“来的人还真不少。”洛璃站在早点摊旁,手里举着一块糍粑吃的正香,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朝着摊主老板说道:“阿叔,再来两碗米缆,多加粉!”

“好嘞,小公子。”摊主热情地应道。

“一份即可,我不饿。”一旁的楚云忆坐在简陋的桌椅上,与生俱来的高贵清冷与周边嘈杂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啊?你吃不下可以给我啊,我都还没吃饱……”洛璃撇着嘴巴,小声嘀咕道。

“你若想吃,再买就是,终归能叫你吃饱。”楚云忆清浅一笑,带了些许纵容的目光注视着少年。

自家的小崽子,就是要宠着,什么委屈都不能受。

“多谢。”洛璃眯起眼睛,笑容灿烂地点了点头,两口吃完手里的糍粑,拍拍手上的碎屑,走过去坐在楚云忆的旁边,

“一会你可要好好尝尝我们湘楚的美食,不是跟你吹,虽说不及澜机阁的精致,但味道绝对没的说。”

“为何不在客栈用早膳?”楚云忆微皱眉头,显然还不大适应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下用餐。

在楚云忆看来,所携银钱丰厚,实在没必要在吃上面委屈自己,更何况几日相处下来,楚云忆发现,少年能吃爱吃,相较于他瘦小的身形,饭量实在大的有些惊人,不过惊讶只有一瞬,能吃而已,又不是吃不起,还能缺他这一口不成?

于是看洛璃在他面前喷香的进食,成为楚云忆一项新的乐趣。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好吃的东西常藏在街头巷尾,好名声那可是口口相传传出来的,我们住的那家客栈东西卖相虽好,口味却是一般,而且价格极贵,都是糊弄那些人傻钱多的外地人的!”洛璃撇撇嘴,伸出右手食指冲着楚云忆摇了摇,一副“谁都没我懂”的样子,“这个镇子我偷偷来过好几次,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我都了如指掌,你老实地跟着我吃就是了。”

“好,那就有劳璃儿了。”

楚云忆温柔的一笑,“璃儿”两个字脱口而出,熟稔而又亲昵,仿佛两个人早已习惯于此称呼,自然而然,理应如此。

洛璃微微一愣,曾几何时,这世间能够如此亲昵的称呼自己的,唯有娘一人而已。

那个温情似水,从来没跟人发过火的女子,总是在洛璃犯错惹怒师长的时候,将他温柔的护在身后,用轻柔坚定的语气说道“璃儿虽年幼淘气,却最是知理懂事,您先别气,待我与他说通道理,再让他去给您赔礼道歉。”

可如四月扶光般温暖的娘亲,死的那样凄惨,甚至连全尸都没有留下,化成一捧尘埃,世上再无踪迹……

洛璃的心拧巴成一团,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可是不喜我这般称呼你?”楚云忆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少年神情,见他面上不经意间流露出哀伤,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不,我很喜欢。”洛璃小声的说道——仿佛娘亲的爱在这世间延续,能有这样这样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楚云忆得到肯定的回答,不经意间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二位公子,米缆来了,请二位慢用。”摊主托着餐盘走来,一边把米缆摆在二人面前,一边热情地招呼道。

热腾腾的米缆瞬间转移了少年的注意力,爽滑的米缆配上香浓的肉汤,上面撒了一层茱萸,令人不禁食指大动。

“摊主阿叔是蜀地人,旁人家的茱萸都是和板油制成油辣子,这阿叔偏不相同,茱萸微过油炸至焦香辛辣,独此一家,别具风味!”洛璃边说边忍不住动手从桌子上的竹筒里拿起一双普通的木质食箸,挑起茱萸放入口中,“快尝尝!”

“确实不错,记住了。”楚云忆从善如流的品尝了一粒,认真点头道。

“记住什么了?”正在大快朵颐的少年显然没分什么脑子去分析楚云忆话中的含义。

“……”楚云忆微露笑意,并没有解答疑惑。

自然是——

好你所好,恶你所恶,事事以你为先,此生绝不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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