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意倾和宋祈回到明京的时候,气温已经开始转暖了。
《哑海》杀青,她了却了一桩心事,在家里昏睡了两天后又约上温温来喝下午茶。
她最讨厌不讲信用的人,答应了回明京要和温温一起去吃小蛋糕,自然也不会失信于小朋友。
为了演好佟嘉,岑意倾节食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次出于弥补的心理要了满满一桌的甜品,吃不吃得完无所谓,主要是享受这种能随便吃的权利,就像是学生时代总是在大考后奖励放肆奖励自己。
晚些时候,温温的妈妈先一步接她离开,岑意倾独自留在甜品店里等尤婧过来。
回明京后还没去过工作室,正好离下班还有些时间,她打算过去看看。
她改名的手续已经走完了,新身份证刚下来,尤婧恰好今天去办-证中心帮她取,回工作室的时候顺路过来接她。
这个点路上的交通状况尚且良好,岑意倾很快隔着窗户看见熟悉的车,带上给工作室员工打包的甜品小跑上车。
“我以为你至少要等到明天才会去工作室。”尤婧一手伸进包里,摸索出新的身份证扔给她。
“今天恰好有空。”
她翻来覆去地打量着手里的小卡片,指腹在姓名栏的“岑”字上反复摩挲着,答得并不专心。
“是吗?”
尤婧皱眉,“我以为你今天会去和宋总过生日。”
手上的力道一松,身份证掉到腿上发出轻微“啪”的一声,岑意倾也懵了,脑子里冒出的第一反应是确认今天不是她的生日。
那就是宋祈的?
光是看她呆滞的表情,尤婧就猜到她肯定不知道这件事。
她在开车的空隙分给她一个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通已经凝固在座位上的人,问:“你什么都没准备?”
“......”
岑意倾静默了良久,才终于像被上了发条似的动起来。
她拍了拍尤婧的胳膊,催她:“回去!回刚才那家甜品店。”
现在临时定做一个肯定是来不及了,她只能在店里挑一个款式最简单的小蛋糕包好带走。
宋祈的电话是在蛋糕装盒的时候打来的,接通就问她在哪里。
“甜品店。”她靠在柜台边,一只脚尖下意识在地板上划拉着,心虚得紧。
“我来接你,今晚在外面吃饭。”
“定位发我。”他又补上一句,挂掉电话。
岑意倾回头看了眼店外,尤婧还在等她。
忘记宋祈生日的心虚和见色忘友的愧疚杂糅在一起,她被这冗杂的情绪压得倒吸一口凉气,发消息给尤婧让她先走。
所幸尤婧表示理解,她心里稍微好受了点。
宋祈来得很快,刚才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就已经出了办公室。
看着她拎着蛋糕盒上车,他含笑的眸底有一闪而过的诧异。
岑意倾注意到他的视线,刻意没有多提手里的蛋糕,开口道:“我的身份证拿到了。”
炫耀似的,她把新的身份证举到他眼前,嘴角漾着笑意,“以后不能叫我盛小姐了。”
他不语,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发动车辆。
这里是明京最负盛名的法餐厅,平日里要定个位置总得提前很久,今晚却只为他们两人开放。
餐厅里做了全新的布置,灯光柔和,多余的桌椅全部撤走,只剩下落地窗边的位置,簇拥着浅色的花束,角落的乐队从他们进门前就已开始演奏。
宋祈为她拉开椅子。
她环顾四周,打量着这里的环境,末了笑道:“我应该穿得正式一点。”
“不用。”他摇头,“这样就很好。”
窗外林立的高楼还亮着灯,汇聚织就璀璨的灯带,繁华的明京城被她尽收眼底。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宋祈,思绪却突然从这极致放松的氛围里抽离,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
完蛋。
想不到宋祈对生日这么重视。如果知道她一开始压根不记得这事,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想到这里,她整个晚餐都味同嚼蜡,好几次连宋祈说话都没听清。
但事已至此,她只能发挥手里仅有的资源弥补宋祈。所以餐后,她让服务生送上刚才拿去冷餐的蛋糕。
沉了口气,她拉开包装盒上紫罗兰色的丝带,望着他的眼睛道:
“生日快乐,宋祈。”
宋祈的视线跟随着她手上的动作,直到她把拆下来的丝带放在一旁,才变魔术似的将一个盒子推到她面前,
“这是你的礼物。”
岑意倾身子微微往前探了些,讶异的语调掷在桌面上,和她的双手一起,把面前的盒子推回宋祈的手边。
“不是你过生日吗,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平日里宋祈给她什么她都收得心安理得,偏偏这次,偏偏在她不知道是他生日的日子,她的愧疚感占了上风。
但宋祈没有为她的拒绝而表露出任何的不解,他直截了当地向着她掀开盒盖。
是一块女士手表,白陶瓷的表盘精致简约,边缘嵌着的一圈钻石即便在这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夺目耀眼。
“的确是我的生日。”宋祈顿了顿,“也是你做回岑意倾的日子。”
她心下翻涌如骇浪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平静无波,只呆呆地看着他。
宋祈替她戴上腕表,自言自语一般:
“我知道你本意不想掺和盛风,所以全部交给我处理就好,你只需要做岑意倾喜欢的事。”
他低沉的嗓音落进耳朵,这话被她录在脑子里,重播,重播,像是以前好不容易从岑瑶那里得到一块饼干,于是小口小口地吃着,嚼得腮帮子发酸也舍不得咽下,生怕错过其中哪怕一丝丝的甜。
她的眼睛发烫,低头使劲眨了两下,忍住即将涌出的眼泪。
抬头,岑意倾帮他点燃蜡烛,唇角勾起弧度,“许愿吧。”
宋祈以往的生日过得简单,甚至大多数时候都不过,更别说他不爱吃甜食,生日蛋糕基本上是没有的。
但岑意倾这样兴致勃勃,他不会扫她的兴。
双手合十,他闭上眼睛,五官凌厉的线条被烛光映得温柔。
“希望我的倾倾永远自由。”
手机相机响起咔嚓声,岑意倾刚拍下他许愿的照片,却在听见他的愿望时蹙起眉头,
“你自己呢?”
“我永远都在。”
她失笑:“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关于你自己的愿望。”
“就是这个。”他睁眼,轻呼一口气吹灭蜡烛,认真对她道:
“我的愿望是你永远自由,而我一直在你身边。”
“无论你要做什么,要去哪里。”
“就像风筝?”岑意倾安静了一会儿,问他。
“对,风筝。”他点头。
“你是风筝线?”
“我是站在地上仰望风筝的人。”
-
回家是司机开的车,她和宋祈都喝了酒,脑子有点晕乎乎的,肢体像被酒精融化成一滩液体,黏在宋祈身上摇摇欲坠。
或许是因为日渐走高的气温,又或者是因为酒精,把原本埋在暗处的暧昧蒸得发酵,到最后干脆无所忌惮。
落在她腰上的手臂随着大门的关闭而收紧,宋祈快速打开房门,在她踏进屋子里的下一秒就将她抵在门上。
身后的门发出“嘭”的一声,宛如一阵闷雷,紧接着便有雨点般的吻落下来,岑意倾的大脑在酒精作用下运转得格外迟缓,根本来不及反应,却本能地给予回应。
呼吸间夹杂着淡淡的酒气,分不清究竟来自谁。她口中的氧气变得稀薄,难耐地嘤咛一声,喘着气推开宋祈。
两人拉开小段的距离,她垂眸,余光瞥见正朝他们摇着尾巴的yellow。刚才关门闹出了太大的动静,把原本在窝里睡觉的小家伙给引来了。
对上yellow清澈单纯的眼神,岑意倾一个激灵,吓得酒意都散了大半,手上用力把宋祈推到一边,面上的红晕淹没在无光的室内。
“回房间。”
顺着她的视线,他回头看见正歪着头注视着他们的yellow。
“少儿不宜。”她撇撇嘴,明知他看不见,却还是把头扭到一边。
宋祈轻笑出声,将她抱回楼上的卧室,续上刚才被yellow打断的吻。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两个人都素了许久,难得有机会便失了分寸,一直到半夜才堪堪结束。
岑意倾洗完澡扑到床上,四肢酸软,眼睛也快困得睁不开了。
掀起被角往身上一拉,身子顺势滚进去,她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完全顾不上一会儿宋祈该怎么盖被子。
正打算阖眼睡觉,先前落到地上的手机突然发出振动,紧贴着地板,声音格外明显。
宋祈晚一步从浴室里出来,瞄了眼手机屏幕,“盛栀。”
“要不明天再回?”见岑意倾困得不行了,他提议。
她摆摆手,强忍着困意解锁手机,一分钟前的信息跳出来:
盛栀:【你和宋祈动作还挺快。】
?
什么意思?刚才的事被盛栀看见了?她已经监视到她家来了?
联想到盛栀先前的话,她不是没可能做到这一步。
醒了,这下彻底醒了。
岑意倾猛地起身,和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的宋祈撞上了额头,疼得她神清气爽。
“嘶——”她五官拧成一团,捂着额头看了一眼窗户。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岑意倾悬着的心依旧没有放下,她的指尖颤抖着,回给盛栀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