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序开车,温宁安和伊布坐后排。
温宁安担心车辆减速急刹,将萨摩耶搂在怀里。平日坐不住三秒钟的狗,此刻安静忧郁望车外,终于拥有符合它年纪的深沉。
下楼那会儿高高兴兴,以为和主人单独夜游,谁知台阶处立了个熟悉的男人,还俯身冲它打招呼。
伊布直觉,此人想插足它与主人的平静生活。
车辆驶离闹市区,沿春申江西岸线行驶,车窗外风景变幻,万家灯火的光点逐渐稀疏。
伊布无景可看,只好转过头,盯梢般观察驾驶员秦昭序的一举一动。
相比之下,温宁安心情放松许多。
春申江西岸,是她生活长大的片区。临江区域,地价昂贵,遍布国际奢牌入驻的商场,百强咨询公司、各大银行总部,以及单价十几万起跳的豪宅。
她家别墅附近,是著名的艺术街区,开放式的滨江绿地公园,现代主义流派的美术馆,还有剧院、雕塑中心和音乐厅。每逢天气晴朗的日子,她带伊布公园露营,或沿行道散步。
春申江是一条长江汇入东海的支流,起初是由人工开凿、用于疏浚太湖流域的排水道。它是明市范围内最大河流,大刀阔斧地将城市分为东西两部分。
温宁安小时候常听大人说,春申江是明市人的“财富河”,因为水位深,能容纳大吨货船驶入,航运流通带来货物和技术,明市便拥有从农业经济转型到工业经济的基础。
而西港集团,是明市工业发展的一颗明珠象征,这家集团的继承人,此时正准备帮她庆生。
温宁安揉了揉伊布的头,萨摩耶斜望一眼,屁股挪动,挨她更近。
秦昭序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
横亘江面的斜拉索桥叫春申桥,穿桥而过,从明市西部来到东部。秦昭序关闭导航,熟门熟路开往游艇码头。
码头被一家高端游艇俱乐部承包,主业帮会员托管维护私人游艇,同时也对外出租船只、承接游艇活动。
俱乐部大厅,水晶吊灯光彩辉煌,俱乐部工作人员将出航所需的资料文件交给秦昭序。
秦昭序粗略扫一眼,带温宁安去登船点。很自然地接过她随身携带的那只硕大无比的宠物包,手心虚虚搭在她背脊,“上船吧。”
伊布怂了。一上浮桥,四条腿发软,试图打道回府。
温宁安早有预料,喊它名字,半蹲下张开双臂。伊布默契且不害臊地往她怀里钻,要她抱过去。
工作人员瞠大眼睛,“这狗成精啦。”
秦昭序听笑了。伊布瞥他一眼,下巴垫回温宁安肩头,全然屏蔽外界对它胆量的质疑。
秦昭序先上船,转身托抱温宁安双臂,连人带狗弄上甲板。
人员到齐了。
进入内舱,温宁安放下伊布,不可置信地问:“驾驶员呢?秦昭序,难道是你开船?”
秦昭序微挑眉,“不放心?”
这不废话嘛!
温宁安抿了抿嘴,委婉表示,“有点。”
当今社会,有证上岗才叫人放心。秦昭序把一本小证件册,递到温宁安手里,“船客小姐,请检查。”
深蓝底色封皮,字号加粗黑体,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游艇驾驶证”。
封面朴素到像假证。
打开,是持证人的个人信息。姓名国籍,性别生日,准驾资格,类似汽车手动档和自动挡区分的C1/C2。
秦昭序的游艇驾照资格是A1E。
温宁安:.......
不太懂,但感觉是专业的。
秦昭序操纵游艇离岸,辉煌的俱乐部主厅灯光,虚焦成一个模糊的影子。
温宁安带伊布去前甲板溜达。春申江面,所有船只限速,游艇平稳前行。萨摩耶极有安全感,它摇着尾巴,船长似的立在甲板,对着天上的月亮嚎叫。一时分不清它是狼是狗。
船驶过限速区域,陡然加速。
温宁安带伊布回内舱。
半排水型铝合金材质的动力游艇,外观呈双体结构,分为楼上楼下两块区域。
高昂的俱乐部会费以及服务费,让工作人员从接到秦昭序电话开始,短短几十分钟,做好船舱布置陈设,并且不知从哪儿购得新鲜的巧克力蛋糕。
游艇二层区域,竟然还有为大型犬准备的活动区。
伊布看到新奇玩具,顿时对宠物包里的玩意儿失去兴致,自顾自玩起来。
温宁安帮它解开绳链,转身去游艇驾驶舱找秦昭序。
真皮驾驶座椅,距离方向盘不过一臂距离,秦昭序腿长,显得空间更为逼仄。正前方是两块电子显示屏,左边屏幕地图的小红点缓缓移动。
“稍等会儿,”秦昭序看眼手表,“马上就到。”
温宁安望向舷窗外,“我们去哪里?”
他打哑谜,“没有人的地方。”
低沉带笑的声线,像在故意调情。
“会有危险吗?”
“上了我的船,现在才担心危险,是不是晚了?”
温宁安总是说不过他,转头要离开,被秦昭序伸手拦住,“陪我一会儿吧。”
气氛诡异地暧昧起来。
“不要,驾驶舱没地方坐,我要出去了。”
秦昭序继续加速,突然打方向盘,通过一条狭窄水道,来到一片不知名的宽阔水域。
“我陪你一起出去。”
“这就是目的地?”
“嗯。”
这片水域三面环岛礁,无风无浪,对比主航道,安静得有些过分。天地寂静,温宁安坐在甲板沙发,隐约闻到江水腥咸味。
秦昭序拆开巧克力蛋糕,点燃数字二十一的生日蜡烛,非常有仪式感地蒙住温宁安眼睛。
吹声口哨,伊布从舱门探头。
温宁安失去视觉感官,嗅觉和触觉变得极为灵敏。秦昭序的身上有独属于他的清洌气味,虽然经常抽烟,指腹却没有烟味残留。
不知怎的,秦昭序稍稍挪转她的方向。
“准备好了吗?”
气息拂过温宁安耳际,她觉得耳根热,皮肤绒毛都在颤抖。不用看,铁定红成一片。
果然听到秦昭序意味深长的笑声。
“准备好了,我要吹蜡烛,手拿开吧。”温宁安清一清嗓子。
秦昭序依言,慢慢地,手掌离开她眼睛,往下搭在她瘦薄的肩头,仿佛把她完全拢在胸口,“温宁安,你看前方。”
温宁安下意识跟随肩膀上的力道,向远处望去。
那是一幅难以形容的场景。
寒冬夜晚,干净清冷的月光溶在江面波浪,像是银河沉入水里。此地已达明市城界,春申江畔人声沉寂,温宁安体验到一种被全世界遗忘的抽离感。
生日蜡烛的火光摇摇曳曳。
她忽然从遥远的地方听到微弱的轮船汽笛声,伊布应该也听到,朝相同方向望去。这是她们所熟悉的声音,从前住在春申西岸,总能听到途径的货轮发出声响。
汽笛声愈加清晰。
视线里,满载集装箱的贸易远洋货轮,前头有只小小的领航船。钢铁巨兽在月色下仅是一片毫无威慑力的剪影,轻轻悄悄穿行而过。
也许是从苏伊士运河而来,途径曼德海峡和孟加拉湾,终于在今晚抵达春申江。
“吹蜡烛,许愿。”秦昭序提醒。
温宁安闭起眼睛,脑海一片空白,说来可能令很多人诧异,她过生日从没许过愿。
有的人,曾经生活如意到,连生日愿望都想不出来。
不好让秦昭序等太久,她缓慢地睁开眼,按照步骤吹蜡烛。
伊布迫不及待,想吃巧克力蛋糕,温宁安不准,甜腻的奶油对萨摩耶身体不好。
用勺子剐蹭丁点儿,给伊布舔一口,就当喂它吃过蛋糕。
伊布甚觉无趣,扭着屁股回二楼船舱。
温宁安的生活习惯,健康到不像年轻人,夜宵不吃甜品,不吃烧烤,不吃火锅。蛋糕只象征性咬两口,放到一边。
抬手看表,还没过十二点。
“你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温宁安问。
“有回在地图上看到这里有片多出来的水域,既非禁区也不是主航道,心血来潮,过来看看。”
“那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过生日?”
秦昭序望向她,眼神专注到让她有被偏爱的错觉,“不记得了?你自己说的。”
“我?”
“嗯,那天在苏茜花园。”
温宁安稍作回忆,很快记起,那晚教堂背后,秦昭序问她生日怎么过,温宁安的回答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伊布一起吹蜡烛。”
随口说出的话被人记住并实现。
温宁安到底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女生,哪里经得起秦昭序这番示好。
“秦昭序,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好?
问不出口,无论答案是什么,温宁安都无法心平气和地回应。
甲板一点都不冷,温宁安假装很冷,围巾上提到到嘴唇,想把自己藏起来。
秦昭序肆无忌惮看着她,目光太灼人,温宁安呼吸越来越重,仿佛有人把空气中的氧气抽走,叫她呼吸困难。
她有强烈的第六感,再待下去,会出事。
“秦昭序,时间好晚,是不是该回去?”
“想走了?再待一会儿行吗。”
温宁安被蛊惑,先摇头,继而微微点头。
秦昭序嘴角勾勾,“好傻,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说完,蓦地倾身上前。
温宁安的瞬间心率飙到跑完八百米后的速度,秦昭序,是想吻她吗?
身体比意识先做出回应,她撇过头,“太快了。”
应该还没到接吻的步骤吧。
秦昭序没说话,温宁安犹豫着,要不要看他一眼。
前后停顿两三秒,下颌忽然被秦昭序的虎口掐住,力道轻转,温宁安重又面向他。
满是侵略感的表情,好像是吃掉猎物的前奏,温宁安心慌往后躲,秦昭序快一步,手掌心贴在她背部,稍用力,把人带入怀里。
然后毫无犹疑地贴上她嘴唇。湿软,温热,和他想象的一样。
只轻碰一下便分开。
温宁安手不自觉地抓紧他衣袖,攥得很紧,掌心潮湿,有些失神地问为什么。
“没为什么,就是很想吻你,可不可以?”
温宁安恍惚不已,她像是行走在迷雾中,不知来路,找不到归途,这时忽然有人牵起她的手。
她犹豫了一瞬,微微仰起脸,闭上眼睛,既像默许,又像主动索吻。
秦昭序指腹摩挲他方才碰过的地方,喉结滚动,毫不客气地吮住她嫣红的嘴唇,这回完全不克制。
吻她好容易上瘾,秦昭序眼神愈发幽深,舌尖禁不住地往里探,像是要把她所有的不安和彷徨击破,让她心甘情愿交出自己的一切。
温宁安哪里经得住这遭,懵懂地睁开眼,想要阻止,却反被秦昭序完完全全侵入。
舌尖在她嘴里狎弄搅动,听到她软着嗓子发出“嗯”的一声,秦昭序搂得更紧,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温宁安被吻得身体发热,有点崩溃地推秦昭序肩膀,想问他何时结束。
秦昭序无暇理会,他要做许多更过火的事。手从她背脊下移,搭在腰身,对那截细腰爱不释手,控制不住似的揉捏。
原来开始的蜻蜓点水只是预告,这会儿才是真正的暴风雨。
吻从嘴唇流连到脖颈,温宁安清晰地察觉事态在失控。她仰起脖子任秦昭序亲吻,抬眼,望见西边的天空满天繁星。
秦昭序全然没料到自己的自制力如此差劲,低低咒骂一声,直接把温宁安抱起来,带进船舱。
船舱开了热空调,浅暖色灯光在水域表面犹如一盏路灯。舷窗有遮光帘——即使不可能有人看到——秦昭序还是拉上了。
因为他想和她亲密。
脱掉大衣,同时也把温宁安的外套扔一边,将女孩抱在腿上亲。她太瘦了,抱在怀里很单薄,隔薄绒裙,能摸到背脊上起伏的肩胛骨和内衣肩带。
温宁安体内有股随处乱撞的潮热气息,但不知如何排解。
耳畔回荡秦昭序急促凌乱、欲望浓重的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