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只是淡淡一瞥，转身又进了房间。
伊冉便将目光收回来，无视周围人的目光，小二端着菜上来，一一放在桌上，这家店确实是童叟无欺，说是新米就是新米，吃着就是香。
伊冉放了点碎银在桌上，问道：“刚才那个男人来了多久，可有同伴？”
小二麻溜将银钱收好，他刚刚上菜扫了个眼风，知道那俊俏郎君大致情况：“小的也不晓得姓氏，看起来是个已经成家的男子，来的时候推着轮椅，里头歪坐着是个白发女人，不老很漂亮，有个十来天了。”
伊冉听他说了个大概，确实如此，便又问道：“最近有什么传闻，捉妖鬼的山门之类的？”
小二闻言压低了声音：“这不好说。”
伊冉看了他一眼，那眼光冷冷的，像是刀刃贴着骨头刮过去一般，让人不由得胆寒。
小二不再卖关子，小声道：“听过路人说，好像是哪个山门有个女弟子妖鬼化了，山门因此乱成一团。”
伊冉想起了方叶背后的人脸，眉头皱着：“那女弟子怎么了？”
不会被关什么地方了吧？
“……好像是叛逃了。”
伊冉：“……”门派里短时间内出现了如此之多的变故，神女昏迷，方叶妖鬼化叛逃，林漠怎么样那还真是说不定了。
就大师兄这责任心，伊冉一边想着，一边将小儿打发了，端起碗往嘴里扒饭，别提多香了。
系统：“……你不担心他们？”
伊冉：“担心啊。”
就您这干饭架势，也没看出来多担心。
伊冉道：“担心我又不会做什么，现在我要是在林漠面前晃，以他们对待妖鬼的态度，不正好教他一箭将我射个对穿？”
“林漠已经被排除是病娇了，先让他好好思考人生，剩下的两位……”
伊冉一边吃饭一边想，方叶经此一役，多像那种正道人士不小心误入歧途，被门派人针对从而黑化的大女主啊。
她会不会是病娇？
嗯，也不排除沈确，他有哪些……睡不着觉黑化？
“那你还是排除法吗，你选哪个？”
伊冉道：“这次我不挑，我两个都要。”反正朋友多一个也不嫌多，多线程也不算渣女。
系统感叹道：“……真是奔放了不少啊。”
吃完饭，伊冉便要了一间房，就在沈确隔壁。她进屋听了半晌，隔壁都没动静，索性就直接穿过墙壁走过去。
沈确那厮坐在床头，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床上躺着神女的身体，看着也是进气少出气多。
伊冉走近了几步，却见沈确仍旧闭眼，无意识抬了抬手，大概是想要一掌拍走她，可好像是力有不逮，轻飘飘一下，只拂动了她的衣摆。
系统道：“身体没有灵魂，无法进食，最多也就几日便会油尽灯枯，沈确为了维持生机，透支了自己，眼看着也无力为继了。”
伊冉不为所动地哦了一声，目光落在依旧昏迷的沈确身上。
系统坚持道：“像他这种，一看就是没有吸食活人，有自己的坚持，这很好。”
伊冉奇怪道：“不吃活人就是有坚持，活人有什么好吃的，一咬糊一嘴血，正经吃饭不就行了，这里别的不行，饭是是真好吃，还免费。”
系统无力吐槽，到底是怎么免费你心里不清楚吗？
她又看向神女的壳子：“那锁链是不是就是沈确喂的东西？”
她不等系统回答，便伸手拢在神女面部上方，五指成爪，想要将那些东西吸出来，吸不出来。
伊冉对系统道：“这牌不好用啊。”
“妖鬼的执念，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破解的，还是你有要开支线的打算？”
伊冉索性就在桌边坐下，隔了一段距离看沈确。
这人靠坐着，一腿曲着，一腿伸开了，左手落在神女身侧空榻处，右手垂落在身侧，看起来极为疲乏脆弱。
“他居然会做到这种地步。”
伊冉心里想的，让系统说了出来。沈确能够扑身下崖来救，这个她能理解，但是以自己来滋养这个壳子，她理解不了。
“如果不是他，这个壳子还能用吗？”
系统道：“那倒是能，就是你要去挖坟。”
讲究点的坟，还是有点难挖的。
伊冉沉默了一下：“锁链还在，我这牌也用不了。”
她站起身来，走到床榻处，探身将指尖落在神女壳子的手腕处，目光落到老虎枕边那空荡荡璎珞上，蚌珠被她收入到空间了，唯有沈确从喜服上撕下来的布条还在，粗糙的边缘，灼目的红。
她渡了点气息过去，不过一瞬间，神女脸色红润了许多。这么多动作，沈确还是一动不动。
伊冉看着他没说话。
系统道：“怎么了，心疼了？”
伊冉道：“他是长得真好看啊。”
系统：“……早点走吧，他醒了就走不成了。”
沈确醒来时，天色尚早，好似他只是打了个盹，床榻上空空如也，他眉目冷凝，周围的淡淡的若有似无得妖鬼气息，竟有些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
神女消失了。他一点也没察觉到，这不合理。
门被推开，伊冉走了进来，转身将门关上：“看什么，你没见过我？”
这是梦。
沈确的目光定在她身上，有些挪不开：“你到哪里去了？”
伊冉顿了顿：“我回家了呗。”
“哪里的家，山门？”
伊冉想说话，却开不了口。
系统提醒道：“这是他的梦境，他已经意识到了，并且开始干扰走向了。”
伊冉：“……”
她定在原地，跟个木偶一样，眼看着沈确一步步接近，直到不能再近了，她微微抬头，看沈确衣襟掩映的修长脖颈，感受到吹拂在自己身上的呼吸。
太近了。
一根手指挑起她脸侧的白色长发，轻轻捻动，头顶沈确的声音带着点情绪：“不去找你的林师兄，找我干什么？”
伊冉：“……”你倒是让我说句话啊。
下一刻，她就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未曾有过的甜腻：“林师兄好难哄，我来哄你好不好？”
与此同时，一双手也没闲着，勾上了沈确的脖颈，这时她才得以看到沈确的脸，瞳孔漆黑，犹如深渊一般，震颤了一下。
沈确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她，目光有点不可思议，大概是因为梦中，就连情绪也外显，毫不掩饰地嗤笑出声。
你小子……
明明是自己控制着她说话，干嘛还要取笑！
沈确道：“没有意思。”
伊冉便见自己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清脆可闻，沈确被打得脸偏了偏，两人依旧是搂抱的诡异姿态。
沈确偏过脸，眼中茫然一片，问眼前的神女：“接下来，你会说什么？”
见他无法操纵梦境，伊冉趁机夺回了身体的自主权，一把推开了沈确，刚才打过人的掌心在裙子上蹭了蹭：“死变态。”
沈确笑了笑：“再骂两句。”
伊冉：“……”
沈确：“我没想到你会入我梦中，神女，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伊冉戒备道：“我希望你让我入土为安，不要再锁住我了。”
眼前的男人突然半掩双眸，好不伤心：“你在死境中答应过我，做什么都不会丢下我的。”
伊冉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茬，不免有些心虚：“是说过，但是死境都结束了，我也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看开点吧。”
要她真死了，沈确也没必要跟着去吧。
谁知这人得寸进尺，大概知道了自己不能操控伊冉，便又走近了几步，贴在她耳边道：“你没有死。”
伊冉身躯一震。
可这人按住了她的肩膀，问道：“你的灵魂哪里去了，这些日子了，还能回到我梦中，你告诉我，我来找你。”
伊冉呵呵笑了笑：“这就不劳您大驾，再说做梦而已嘛，不必当真……”
“你这人铁石心肠，但嘴上惯会说些好话，明明跳崖救你的是我，你还喊着什么乱七八糟的……”
“真是让人不快啊。”
伊冉对系统道：“锚点多久失效，我要死在这里了。”
“理论上是梦境结束……”系统大概也知道要等一个妖鬼醒来还是要看运气的，故而立马对伊冉道，“我去看看论坛。”
系统火急火燎地下线了。
伊冉：“……其实这个我可以解释。”
“哦？”
“其实……我就是喜欢林漠。”
解释攻略的话到嘴边就变了，这该死的游戏。
沈确顿了顿：“这样啊？你喜欢他什么？”
伊冉：“这就不必详说了吧。”说了你又不爱听。
她又道：“我也喜欢你这款的。”是真喜欢。
眼看沈确脸色越来越黑，她连忙道：“都是朋友嘛。”
沈确被气笑了：“那我这个朋友为你虚弱至此，不得感谢我？”
“这个好说。”
伊冉打了个响指，梦境发生变化。她让沈确躺床上去，这人不知道在顾虑什么，被她推着，终于脱鞋躺床上，双手放在腹部，躺得规规矩矩躺得莫名其妙。
“闭上眼睛。”
沈确：“我按你说的做，你会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