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四人合力收拾残局。乐沁遥看热闹不嫌事大,瞅见背对着背整理垃圾的两个男人,顿时心生一计,嚷嚷着收拾完一起搓麻将,刚好去年她送给温笛的其中一件生日礼物是一张麻将桌。
听到乐沁遥的话,温笛想也没想直接回绝。多亏了乐沁遥,把她从一个麻将小白,经过几个月的训练,训练成了麻将“杀”手,玩一局输一局。
去年过生日前随口提了一嘴想试试看打麻将什么感觉,乐沁遥二话不说就在她生日当天运了台麻将桌过来,拉着另外两个一起给她庆生的朋友,四个人凑了一桌。
结果可想而知——
她被麻将的魅力所折服,彻底沉迷,拜倒在它的石榴裙下,连着好几个月的周末组局拉人。一开始大家因为她是新手会手下留情,底金和翻数都比一般的低,虽然输的盘数多,但算下来输的钱不多;后来一过新手期,底金和翻数就按着她们平时的习惯来,一个下午就输掉了新手期的总和。
她当然不信邪,点再背也不可能次次都是她输得多,可她还真是点背,次次都是她输得最多。
被现实狠狠打脸后她就暗自发誓,她要金盆新手,再也不打玩钱的,只考虑娱乐性质的。但今天这情况……她眼不瞎,早看出来乐沁遥打什么主意了。
“就玩一个小时,”乐沁遥晃了晃温笛的胳膊,撒娇,“我们都好久没玩了,你手不痒吗?”
温笛不吃乐沁遥这套,抽回自己的胳膊,继续擦拭桌面,“不痒。”
乐沁遥弯腰侧头凑到温笛眼前,眨巴着大眼睛:“我想玩,你就陪我玩玩嘛。”
看着乐沁遥亮闪闪的眼睛,黑色的瞳仁里全是她,温笛就吃这套,但理智尚存。收回自己的视线,闭了闭眼,摇头:“今天真的不行,等周末。”
“周末就难凑齐人了,这会儿刚好四个人。”
温笛铁了心,乐沁遥只好把主意打到唯一的客人身上。她看向蹲在一锁垃圾袋的古湜,问:“古医生,你着急回家吗?”
被点到名的古湜抬起头,视线从乐沁遥脸上扫过,落到低头闷声擦桌子的温笛身上。回答前,温笛一个呵欠将他准备好的回答打了回去,他看了眼左手上的腕表,回:“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玩。”
听到古湜的回答,乐沁遥一口气堵在了锁骨和胸腔的连接处,上不来也下不去。谁家唱戏只唱一半就停了呀?
“那下次柚子约你你可不能找借口不来啊。”
嗯?怎么是她约?
温笛回过头看着乐沁遥,比划口型:“别玩了。”
乐沁遥拍了拍温笛的手,“可以吗?古医生。”
话依旧是对着古湜说的。
“没问题。”
“弟弟也没问题吧?”
问题抛到一直默不作声的林嘉恕身上。林嘉恕抬起头,视线从左往右依次扫过,最后稳稳落到古湜身上。古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目光始终在温笛那,没有因为其他而移动丝毫。
Yoyo姐说的没错,在这样成熟又稳重的人面前,他的任何一丁点不经大脑的举动和话语都会显得他太年轻,太冲动。
“嗯,没问题。”
古湜走前,林嘉恕一改反常的态度,主动示好并成功加上微信好友。
看到昵称和头像的刹那,两人都稍显诧异,但很快便恢复正常。早就看出来的事,也无需多意外,只是多了可以辅助证明心中猜想的证据而已。
这会儿是真的心知肚明了。
下楼后,温笛和古湜按着之前的路线走到北门的路面停车场。
五分钟不到的路程,古湜试了几次都没找到机会问林嘉恕的事。那会儿在门口的时候,温笛只是简单说他因为实习公司离得近所以暂住她家,但暂住是多久时间?
并不是他多紧张在意这个对手,而是不放心温笛。林嘉恕虽然年纪小,没威胁,但怎么说也是个实实在在的男人,没有血缘亲疏关系的男女住在同一屋檐下,对于女性而言,总归是不方便的。
“刚刚其实被吓了一跳。”他找到了打开话题的钥匙。
温笛不解:“什么?”
“原来林同学的英文名也是Peter。”古湜解释,“加好友的时候有些意外。”
“我知道的时候也有点意外。”温笛没有多想,“不过这个英文名应该和张三李四一样吧,很多人用。”
“嗯,在国外的时候遇到过很多同名的。”时机到了,“对了,林同学的实习什么时候结束?”
温笛有什么说什么:“过年前,应该再过三周。”
三周,二十天左右,时间不算久。
古湜松了口气,转移话题:“我之后一段时间会比较忙,排班表排到了大年初三。”
“啊?那不能回家过年了吗?”
“对,所以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
突然转话题是因为这个?
“没事,我本来也是打算自己开车回去。”温笛笑着摆了摆手,“Peter,就是我的猫,不能坐公共交通。”
又是一个同名的,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她的身边居然同时出现了三个叫Peter的生物,同名的概率的确很高。
“不出意外应该会有三天假期。”古湜又说。
“所以你打算大年初三下班之后回家吗?”
“嗯。”
“开车吗?”
“需要看当天的实际情况。”
模棱两可的答案。
温笛吸了吸鼻子,刚刚出门着急,忘记戴围巾了。这会儿脖子空落落的,夜晚的寒风一阵接一阵,吹得人颤栗,她赶忙低头裹紧自己身上的大衣。
“如果,”沉默片刻后古湜再次开口,“我坐火车回去……”欲言又止。
温笛抬起头看古湜,发现他一直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明明他穿得也不多,怎么不觉得冷呢?
视线落到他泛红的鼻尖上,看来也是冷的,硬撑着。视线缓缓向左移动,落到了他的耳朵上,被冻得红彤彤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等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踮起脚尖,将双手捂在了他的耳朵上,像小时候一样,觉得这样就能保护他被冻坏的耳朵。
古湜的瞳孔快速扩张,马上就要溢出唇的话又被生生咽了下去。
视线相撞的瞬间,温笛马上反应过来,立马收回自己手,同时往后跳开了一步。哈哈笑了两声后解释:“我看你耳朵很红,以为冻坏了。”
古湜的目光跟随着温笛的动作移动,落到她跳开一步远的脚上,听到她说的话后又再次回到她不知何时变红的脸上。笑意比话语更快溢出唇角,他扬着唇继续刚刚没说话的话:“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温笛视线忽闪,错开古湜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问:“什么?”
“你能来火车站接我吗?”
什么?
温笛将视线重新落到古湜脸上,直愣愣地看着他。过了半晌,在他笑意浓浓又带着期待的目光中说:“看我心情。”
-
古湜走后没多久,乐沁遥也因为家里一通急电匆匆忙忙走了。原本热热闹闹的家立马冷清了下来,只剩下温笛和Peter大眼瞪小眼,乐沁遥走之前将林嘉恕下楼扔垃圾以及去健身房锻炼的事一并告诉了她。她是知道林嘉恕有锻炼的习惯,不过往常都是吃完饭过一个半到两个小时才去。
今天怎么刚吃完就去了?
其实,她有问题想问他。虽然他和古湜都否认他们俩之间有过不愉快,但她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那么明显的事,不是一句“没有”就能哄骗过去的。
那就等他回来再问吧,或者明天也可以。她记得他说过他请了周四周五两天的假,原计划是周五上午回陵禾。
抓心挠痒的,忍不到明天了。
有了决定后,温笛抱着Peter一起躺进沙发里,打开了一部电影。可电影刚过半,她就抵挡不住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间来到了晚上十一点半。她选中的电影已经放映结束,这会儿正在放映的是系统自动推荐的。
温笛转过头看了眼玄关,随即又将视线落到楼梯口。屋内的光照都集中在沙发这块,根据画面变换而忽明忽暗的电视机,还有沙发旁的落地阅读灯,映射到玄关和楼梯口的光几近于无。
还没回来吗?
她的睡眠不算深也不算浅,如果有人进屋的话肯定能听到声音。所以林嘉恕是锻炼到忘乎所以,忘记时间了?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拿起被她随意放在小茶几上的手机。思索片刻后打开林嘉恕的聊天框,发了条信息过去——
Wendy:【弟弟,你回来了吗?】
消息发送完毕,她盯着聊天页面,手指自然地往下滑动。除去刚刚这条消息,她回老家的这四天,和林嘉恕的聊天记录并不多——
周六是他平安落地京州的消息,她回了两个字,好的;周日是他比赛结束获得大赛第二名的消息,她还是回了两个字,恭喜;周二零点是他的新年祝福,她仍然只回了两个字,同乐。
不看不知道,一看属实把她吓了一跳。
怪冷漠的,平时没觉得自己这么高冷呀?
五分钟过后,手机定时熄屏,林嘉恕的消息并没有如温笛心中所预想的那样,及时回过来。
再次解锁,屏幕又一次弹出电量过低的提示。回头张望,充电线被她带回了家,此刻应该在她卧室的行李箱里。
温笛瘫坐在沙发上,挣扎了片刻才起身,边往房间走边继续发消息。她熟练地敲打键盘,在输入框快速输入一行字,输完后手指自然地悬停在发送按钮上,准备按下的瞬间想了想又移到删除按钮上,毫不犹豫按下。
上条消息发送过去到现在也才过去不到十分钟,再发,有些过于急切了。
半小时,如果半小时他还没有回复,她再发。
秒针滴答滴答,时间悄悄流逝。
洗漱好从洗手间出来,正好半个小时的时间。温笛戴上还没来得及擦去水滴的眼镜,看了眼玄关,还是原来的模样,看不出人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回到房间,第一时间查看手机,依旧没有回信。
Wendy:【弟弟,还没回来吗?】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温笛拨通语音电话,漫长的等待,对面依旧没有回信。
“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温笛低声呢喃,说话的同时已经站起身准备走出房间。
“滴滴滴”,玄关响起规律的电子声,温笛快步走到玄关,打开灯,随即目不转睛盯着门。密码解锁成功,下一秒被人从内往外拉开,林嘉恕的脸映入眼帘,她立即松了口气。
还好没出事。
“你终于回来了。”
是在等……他?
看到玄关站着的人的瞬间,林嘉恕不可遏制地张大了眼睛,诧异地问:“你在等我吗?”
温笛点了点头,又问:“你的手机是不是没电了?给你发了好几条消息你都没睡。”
好几条消息!
林嘉恕唇角忍不住弯了弯,边换鞋边回:“对,锻炼完才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打不到车所以跑步回来多费了点时间。”
“你没事就好。”
温笛转身准备回房,林嘉恕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她的衣摆。
“你是不是……”林嘉恕咽了咽口水,“在担心我?”
“是啊。”
他的唇角再也控制不住,高高扬起,弯弯的弧度,煞是好看。
温笛是在乎他的。
“如果你出意外的话,我没法向杨阿姨交代,也没法向我妈交代。”温笛解释,看着林嘉恕盛满笑容的年轻脸庞,“下次出门记得随身带一个充电宝,突然联系不到真的很吓人。”
听到温笛的话,林嘉恕眸色瞬间黯淡了下去,“只是因为我妈和沈阿姨的关系吗?”
嗯?什么意思?
“也不全是。”
“所以……还有你,对吗?”
“对,还有我,既然你住在我家,那我就要对你负责。”
林嘉恕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她这个名义上的房东脱不开关系,更何况他们俩也不止这层关系。
“以后再也不会了。”
“什么?”
“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你联系不上我的情况。”林嘉恕一字一句道,“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