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多万都折在了维哥湾呢,苏檀冷静地想。嘴上说:“没了Valverde庄园还比较麻烦。”
“那里有你们一个地下圣堂。”卡耶塔诺对此了如指掌,“要不我去拿过来记到你名下?”
苏檀斜眼睨他:“这么明显的行为你不怕死啊。”
卡耶塔诺被他流转的眉眼迷住了,一点都没觉得他在嫌弃他,亲了下手背:“这有什么好害怕的,你不是有个假名吗?我登记到那个假名上。”
“不需要。”就算卡耶塔诺如此献殷勤,苏檀还是坚决拒绝了,“还是来聊聊我那些流落在外的东西吧。”
卡耶塔诺打了个响指:“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问呢。拒绝听猞猁的消息,是怕我只会选择给你听一个?”
“你的德性我还不清楚?”苏檀嗤之以鼻,“快说吧。”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卡耶塔诺神秘兮兮的,“猜猜会是什么?”
苏檀盯着他胸口看了半天:“是水晶印。”
卡耶塔诺直起身:“你偷窥我思想!”
苏檀失笑摇头:“没有,猜的。”
“怎么猜的?”
“你弯腰的时候坠子压出形状了。”
原来是这样。卡耶塔诺哑然失笑,从怀里掏出小巧的水晶印:“出卖藏品的商家并不清楚它的价值,认为它只是一件普通的水晶艺术品,但是属于东方风格的印章我是不会认错的。”
小巧的水晶印在卡耶塔诺的口袋里待了许久,早已被人体熨得通体温热。这枚白水晶印晶体透彻,内含一汪灵动水胆,章头雕盘龙,巧妙的将明黄赤红的胶花刻作龙身上的金鳞赤角,栩栩如生。
“被认为是普通工艺品吗?那还真是可惜。”苏檀把玩着小巧的水晶印,没什么表情。
“苏,这块水晶印是谁送给你的礼物吗?”
苏檀嗯了声:“一位朋友。”
卡耶塔诺略带醋意地问:“很好的朋友?”
苏檀抬眼看着他笑,轻声细语:“没你重要。”
不管苏檀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卡耶塔诺都很吃这套。他被这句恰到好处的情话刺激得心花怒放,搂着苏檀一阵啃,苏檀由着他黏黏糊糊亲了半天才挣扎开扭头:“行了你,还没抱够?”
卡耶塔诺的手抚上他苏檀的脖子,沿着光滑的锁骨流连向下,柔情蜜意:“苏,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苏檀狠狠瞪他,冷笑:“最后一次?这话你说过多少次?”
卡耶塔诺眼皮眨都不眨:“再不放手,你养的小鹰崽就会想办法咬断我喉咙了。我是喜欢追求刺激,尤其是你这样高贵傲慢的人……”他腾出手去够桌上的茶水,蘸湿了指尖,“还是性命比较重要一点,你说对吧?”
苏檀闷哼一声,搭在卡耶塔诺双肩上的手不自觉压紧。卡耶塔诺喜欢极了他隐忍蹙眉的样子,其他情妇为了迎合讨好会□□得要多欢有多欢,苏檀这种极不情愿的配合还是更令人血脉贲张。
他拔下苏檀发髻上的簪子,熟练地拆散了发髻,乌黑长发自然垂落下来,抚摸起来宛如来自东方最好的绸缎,不,他浑身上下都是来东方的,血脉纯正。真正来自东方的美人委身身下承欢,哪怕国王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只可惜这件名贵的珍宝要出于自己意愿从掌心飞走了——
苏檀呜咽了声,他叫声压抑又柔媚,生怕吵醒了睡在楼上的海东青一样。卡耶塔诺喘着粗气索吻,流连过脖颈与锁骨,椅背被外力摇晃得吱呀作响。苏檀仰起头喘息,眼泪滑落。
他有些恍惚,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事,那是……那是一个面相很亲切慈善的人对他说的评判之语:“眉目频现忧蹙,纵使无情也似悲……”
“千百江河,悉归大海,正如人终有一死……”
猝不及防的力道让他短暂从朦胧的回想中清醒,他的眼神一刹那变得锐利起来。这眼神卡耶塔诺见识过很多次了,属于刺客冷血而残酷的看待死人一般的眼神。卡耶塔诺确信苏檀有时想过要杀了自己,和刀锋相拥危险至极,但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刺激。
“不喜欢么?”卡耶塔诺掐着他腰,语气轻松自在,“哦,你还是习惯在床上。”
“你他妈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苏檀拧着眉毛,罕有地说了脏话,“完事了就赶紧滚。”
卡耶塔诺爱怜地亲吻他眼角,舌尖品尝到泪水微湿的咸迹,“取悦我吧。”他下令。
苏檀咬着嘴唇没动。以前他嫌卡耶塔诺太磨叽黏糊了,会缠着腰用劲,卡耶塔诺都会立刻缴械投降偃旗息鼓。有时卡耶塔诺也怀疑苏檀是不是修炼了什么东方妖术,跟他多来几次就会变得不行,所以他一直很克制。在最后一次他想让他再次取悦他,他反而不愿意了。
最终他还是充满遗憾地结束了这场欢爱。苏檀呼出一口气,神情萎靡,卡耶塔诺要抱起他去清理,被他拒绝了:“不用了,我会自己来。”
卡耶塔诺抬起他下巴:“我并不想与你断绝关系,苏,我不会再来看你,但我的爱还会维系在你身上。”
苏檀眼中露出了明显的嘲讽,他心里清楚但懒得回应,这点卡耶塔诺也明白。所爱之人并不爱他,多么荒谬又戏剧的事实。
他最后一次吻了吻苏檀的唇和额头,转身离开。
屋内寂静许久,苏檀疲惫地撑着桌子站起来。
塔希尔抱着雪里蕻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行走。一位重臣叛变,公开支持奥地利的卡尔三世,这消息即便是最迟钝的平民都知道了,街头巷尾充斥着讨论与担忧,如果神圣罗马帝国联盟军队打进来,国王究竟能不能撑住?西班牙的殖民地还会剩下多少?以后的生活还能平静下去吗?那些日耳曼人会不会高卡斯蒂利亚人一头?
雪里蕻乖巧地伏在塔希尔怀里,它游逛的区域很广,面对人来人往的嘈杂环境早已习惯。塔希尔找了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对着墙面发呆。
墙后探出一丛丛高大的黄花酢浆草,还有迷迭香若有若无的气味,阳光暖烘烘的,照在身上有些闷汗。雪里蕻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让阳光晒到肚皮上,满意地打咕噜。
塔希尔这一刻很羡慕雪里蕻。
雪里蕻很自由,想去哪玩去哪玩,回来就是吃和睡,还有人给它洗澡。不操心任何事,喜欢它的人很多,它喜欢的人也有很多,也不会计较谁会不会多爱它一点,少爱一点,它总是有那么多爱。
塔希尔把脸埋在雪里蕻肚皮上,闷闷地哼气。雪里蕻似乎察觉到他心情不好,爪子在他头顶上轻轻刺挠。
日光渐斜,塔希尔抬头看看天色,感觉已经过午了,肚子饿得慌,还要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前往巴塞罗那。苏檀说过自己不会去,那海东青也没理由会走。
抱着猫焉头焉脑地回家,卡耶塔诺已经走了。苏檀在做衣服,看到他回来:“怎么出去这么晚?你不是……还要去巴塞罗那吗?”
塔希尔下意识地回答:“我不想去了。”
“不去了,为什么?”
“就是不想去了。”塔希尔这会说不出什么五六七来,就是不想。
苏檀沉默了下:“你在马德里活动可能有危险……兄弟会在巴塞罗那经营的时间久,那里更安全。我这里还有海东青……”
“不想就是不想。”塔希尔执拗起来,“一定要赶我走吗?您是觉得必须要这样才舍得放手吗?”
苏檀回避了这个话题:“厨房里还温着饭菜,早点去吃吧。”
塔希尔不想就此中断这个话题,不依不饶:“是还是不是?”
“塔希尔!”苏檀的语气终于严厉起来,“你今天耽误的时间够多了,现在去巴塞罗那还来得及。”
“我说了,我不去。”塔希尔上前一步,“我想知道,您刚才和卡耶塔诺老爷上过床吗?”
苏檀再也无法保持住淡然的脸色,气恼万分:“塔希尔,你问这话是想什么!”
“如果您只是想要一个技术优秀的床伴,那我也可以。”塔希尔直白赤裸的话终于彻底撕下了苏檀平静的面具,他不自觉退后一步,塔希尔紧跟而上,“您只想把我当成孩子,不想□□?”
苏檀垂下眼:“塔希尔,够了,别再说这些。你去巴塞罗那,我就当这些都没发生过。”
塔希尔自顾自地接上自己的话:“可是我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塔希尔!”
塔希尔猛地上前一步强吻住苏檀,朝思暮想的,羞于启齿的,那些在年少时隐秘的幻想与欲望在此刻美梦成真。
爱如病痛,疼痒自知。当把那一层薄薄的自欺欺人的茧子撕下来露出血淋淋的伤口,按压伤口带来的痛感便奇异地带来了几分痛快至极的爽感。
苏檀被惊怖慑住了,瞬间忘记了反抗,醒过神时早已被反锁住了双臂,就这一点还真没辜负在Valverde庄园和经年日久的训练。苏檀开始挣扎反抗,没有双臂他还有腿,弓起腿狠踹塔希尔。但塔希尔挨过海东青那么多次打,下盘功夫并不逊于海东青,稳稳地抗住了,他较劲似的碾磨苏檀柔软的唇,撬开牙关与他深吻。如果苏檀愿意完全可以用力合紧牙关,但他没有——塔希尔算是明白了,苏檀是一只外硬内软的蚌,不强行撬开他死守的防线,永远探不到软肉里的珍珠。
珍珠被他舔得湿淋淋的。苏檀哭了,眼角发红,塔希尔看着一点愧疚感都没有,他恶毒的想苏檀在床上会不会也是这样子,欲拒还羞的柔软模样。难怪卡耶塔诺老爷顶着圣殿骑士与刺客、教规与世俗的双重压力也要养他做情人。
“你滚。”苏檀哑着嗓子,几乎落泪,“我不想再看到你。”
塔希尔现在出奇地心平气和,他顺从地接受了一切,麻溜地提着包裹赶上年轻刺客们前往巴塞罗那的最后一班车。
回望越来越遥远的马德里的城市轮廓,他知道他迟早会回到这座城市,心里并无多少仓惶之意。他回味那个强迫式的柔软的吻,胸膛贴近时他心跳激烈,神经高度兴奋。而苏檀心跳几乎毫无变化,依旧跳动平稳,可他的反应又着实不像没有动情的样子,他又羞又恼,气得像恨不得从他身上咬块肉下来,但是他的心跳似乎代表了截然相反的情绪,这不正常。
很不对劲,塔希尔暂时想不清楚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他有些兴奋,有些昏沉,靠在微微振动的车上,慢慢进入了梦乡。
他梦到了过去。海东青教他如何稳住下盘,训练肌肉走势的时光,一边训练一边听海东青瞎扯淡。
海东青说功夫分硬功软功,内功外功。苏檀精于软功和内功,不过他教海东青没多久就放弃了软功的传授,说他柔韧性太差,小时候体弱没舍得下狠心练,一练就哭,现在长大也就这样了,不过功夫这回事,水平在近身的情况下能自保足矣,真要杀伤人还是手上武器舒服且安心,再舒服一点上枪炮,远远阴着放冷枪,又快又安全,做刺客思维不该局限在袖剑和长剑上。
塔希尔被耳提面命强调过不知多少次,听得耳朵起茧。枪炮再厉害又怎样,他还是对苏檀的功夫与故事感兴趣:“师父的软功有多厉害?”
海东青想了想,他很难亲身示范出苏檀那种厉害的身段,怎么说呢:“非常软。”他甩了两下胳膊,蹲在地上勉强拗出一个大致的形状来,“他可以把手翻过来伸到肩膀以下的程度。”
塔希尔看明白海东青想表达的姿势了,但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人真可以柔软到那种程度吗?
现在塔希尔很信苏檀可以柔软到那种程度,他反锁住苏檀双臂就感觉到了,苏檀反抗的力气很大,要是他愿意可以以任何方式换取自由,他没那样做,就像他没狠下心咬紧牙关一样咬断他舌头一样,他不会那么做。
他在床上也是那么软吗?
回想起拥抱时的体感,他的身躯柔韧充满力道,应该是……想做可以随便摆弄,不想做就能绞死人那种。
塔希尔不是没见过苏檀睡觉的样子,但是他从来没进过苏檀的卧室,能溜进去的大概只有雪里蕻和卡耶塔诺老爷。他梦里想到卡耶塔诺这个名字,现实中狠狠磨了下牙,就算不能要这位老爷的命,迟早要剁了他的屌!
远在马德里的卡耶塔诺老爷蓦然打了个寒颤,左右看了看,没人,又是盛夏天气,不会有一阵突然凉风吹进来,他狐疑了半天,几乎疑心有政敌在暗地里用巫术诅咒他。
会是谁呢?——算了,想这个没用。
苏檀已经在窗前整整坐了一个多小时,屋里静得怕人,连雪里蕻都缩在看不见的角落找不到。海东青刚午睡起来,脑子还不太清醒,但是本能地察觉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