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周末,准备齐全的卯祈念特意早起一个小时,早早地到了符偞每日晨跑的公园。
清晨的公园很安静,没有人声的嘈杂,也没有城市的喧嚣,枝头的鸟儿在叽叽喳喳,还有微风吹过树梢,发出的飒飒声,空气弥漫着清爽湿润的味道。
卯祈念深呼吸了几口,从口腔到肺部都是凉丝丝的空气,舒坦极了。
站在原地没等上几分钟,就看见了符偞的身影。
步伐平缓,双臂前后摆动,扎着丸子头随着脚步微微晃动,黑色的修身运动服,勾勒出身体的曼妙曲线。
又是她未曾见过的样子,朝气蓬勃,英姿飒爽。
卯祈念向那人招了招手。
“你也来了?”符偞停下脚步,一脸惊讶。
扑面而来的清风带着薄荷柑橘香味,漫入鼻息。
原来她在脑海里想了千遍万遍的偶遇场景是这样的方式发生。卯祈念暗自窃喜,而后亮了一身装备,笑嘻嘻地说:“向你学习啊,锻炼身体。”
“正好有你在,可以督促我。”心慌意乱的卯祈念脸上已泛起不易察觉的红晕。
符偞轻笑说:“那你可不能半途而废。”额前的细汗在晨光照耀下,泛着晶莹的光和明亮的眼眸一样,璀璨动人。
卯祈念望着对方笑容,心中更加坚定。
你是我所有规划的起点和终点,我怎么舍得半途而途。
半个小时后。
卯祈念气喘吁吁,满脸汗珠勾着腰落在符偞身后,沾满了汗珠的十字架闪烁着银白的光泽,多了几分灵动。
天知道,她是有多么强大的信念,才能跟着符偞跑了半个小时,一秒没歇,虽然中间还落了一圈。
符偞却一脸轻松,饱满的额头和颈部微微出汗,晶莹剔透,面容白里透红,暴露在空气里的一小节手臂和小腿肌肉线条匀称而流畅。
“擦擦汗。”符偞递过来一包纸巾。
卯祈念伸手接了过来,累的不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好点头表示谢意。
符偞看时间还早,问:“你要和我回家吗,我有东西给你。”
回家?给东西?一个就很有吸引力了,这还两个。
狂喜,点头。
公园在两人所住小区的中间位置,从公园到符偞所住的画半里小区只需要过一个红绿灯。
在去小区的路上,符偞稍稍在前卯祈念紧跟在后,时不时谈论着,刚到路口,绿灯也亮了,两人步伐依旧,不远处一人为了争分夺秒,在黄灯闪烁即将跳闪红灯时,依旧不顾路况骑着电动车闯了过来。
“符偞……”卯祈念瞥到一旁的车辆,下意识的拉住了符偞,用尽全力将人往身后带。
砰——
两人一前一后落地,而闯红灯的人早已骑着电动车不知所踪。
摔倒在地的卯祈念成为了肉垫,倒下的那刻只觉得天旋地转,搅乱了脑海里的一切,随后眼前一黑,意识被黑暗短暂吞噬。等到意识回笼,便感觉到臀部、背部和关节处,几乎是全身都传来阵痛感。
“卯祈念……”等卯祈念睁开眼时,符偞已经从她身上离开,正单跪在一旁俯下身子叫着她的名字。
卯祈念望着符偞,见对方一脸急切,忽略身体的不适,挺着脖颈问:“你没事吧?”
符偞愣了愣,随后露出宽慰的笑容,“我没事。”
“你怎么样了?身上有没有哪里很不舒服?”符偞怕触碰到卯祈念的伤口,只托住了对方的后颈。
“我没事。”卯祈念强笑着,露出嘴角的虎牙,随后握上身前的项链,依旧泛着银光,完好如初,暗暗松了一口气。
路边的行人对刚刚发生的事也吓了一跳,纷纷停下脚步指责已经驶离的肇事者,有几个好心人更是帮着符偞一起将卯祈念扶了起来。
“我送你去医院。”说话间,符偞已经打了一辆车。
“我没事,最多也就是擦伤。”说完,卯祈念又忍着痛楚绕着符偞上下看了一遍,急切的问:“你呢,身上有没有擦伤?”
“我真的没事。”
符偞一想到是因为自己,才让卯祈念碰上无妄之灾,心里更是愧疚,语气坚决道:“一定要去医院,你因为我受伤,你不去医院,我会很不安。”
卯祈念没再坚持,在符偞的搀扶下坐上了出租车。
好在附近就有一家医院,十多分钟的时间便到了。
在拍完片子前,需要把身上的金属物件摘除,符偞主动接过卯祈念手里的十字架项链,说:“先放在我这。”
卯祈念闪着眸光,弯着唇角点了点头,符偞在把人扶上CT台才走出来,坐在CT室外的座椅上望着那扇厚重的铁门,不由得摊开掌心,一枚银色的十字架正静静躺在盘起的黑绳上。
十字架上的图案雕刻精细,通体刻有神圣山谷图文,荆棘缠绕十字,一小朵百合花瓣镶在左侧。
这枚项链大概是那人心爱之物吧,否则不会贴身戴着,更不会在受伤之时也不忘查看这枚项链的是否完好。
想到这,十字架再次被葱白的五指握于掌心之中。
十多分钟后,卯祈念从CT室内出来,符偞第一件事就是把手中的项链递给对方。
卯祈念笑着接过,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的缘故,这枚银质的十字架还带着温热的触感。
拍完片后,卯祈念在符偞的搀扶下去看了急诊医生。
医生看了眼拍的片子,又将卯祈念的衣服掀起,看了看伤口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擦伤,等会儿我开点药,按时服用,一个星期就差不多了,这几天伤口要注意别碰水……”
“谢谢你,医生。”
两人拿完药,便打了车回去,符偞刚上车便对卯祈念说:“先去我那吧。”
卯祈念欣然同意。
十多分钟的时间,车子便到了小区楼下,不同于之前,这次是符偞扶着卯祈念进了电梯。
电梯里有一面全身镜,可以很清晰地看清两人。
符偞体态很好,脖颈修长,隔着衣物也可见腰身细窄,背部翩然欲飞。
卯祈念还未打量片刻,电梯门就开了。出自本能的呼吸变得不规律起来,这才觉得紧张起来。
看出卯祈念的紧张,符偞解释说:“为了上学方便,我才住在这里,我爸妈不在这,他们住在南浦区。”
卯祈念惊愕道:“为了让你上学方便,然后买了这个房子?”虽然知道符偞家境优渥,但没想到会这么壕。
符偞敛眸,低语说:“……也算是吧。”
“那你一个人住,平时吃饭怎么解决?”
“他们给我请了一个阿姨负责我每天的三餐和卫生,其他时间都不在这。”
卯祈念点了点头,趁机观察了小区户型,两梯两户,私密行很好,抬眸看向门牌号,记在心中。
符偞打开房门,让卯祈念直接进来,可对方非要换鞋,只好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让她穿上。
扶着卯祈念到了客厅,符偞将医生开的药放在茶几上,又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拿医药箱,帮你上药。”说完便留下卯祈念呆愣在原地,白皙的脸庞早已晕染一片绯色。
上药?那不得脱衣服?
倾注心血的花开出了果实,卯祈念虽然开心,但也不妨碍她有一些紧张,不由得呡上几口茶水,望向不远处的落地窗,在等待中等待那人。
房间很大,三室两厅,格局也很好。
客厅和餐厅连通没有格挡,南边是落地法式格子玻璃窗,视线开阔,白色纱帘垂在两旁,采光通透,清晨的阳光早已落在实木地板上。客餐厅大都是拱形门洞,石膏线条替代了木制护墙板,整屋偏向法式复古装修,奶油色的墙壁也不失温馨。
察觉到杯子空了,卯祈念把杯子放回茶几,才注意到面前一束淡粉色的花,一眼望去很像百合花但实际上并不是。
腾飞的心跳又暗暗落了下来
“怎么不坐下?”符偞把医药箱放在茶几上,见卯祈念还站着,只好拉着对方坐下来,把医药箱里的医用棉签拿了出来放在一旁,说:“你把衣服脱了,我先给你伤口消毒。”
见卯祈念半天没动作,符偞犹豫道:“不方便吗?”
“没有!”没再犹豫,背向符偞把外套脱了,里面只着了一件黑色背心。
卯祈念右手手肘处伤口有些深,已经在医院包扎过,其余部位都是擦伤,尤其是手臂和背部比较多。
裸露的双臂有几处淤青,部分白皙的肌肤渗出的丝丝血迹已经干涸,一片暗红,一览无余映入符偞眼里。
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符偞仍心有余悸。
在看见卯祈念倒在地上紧闭双眼的那刻,她心中的恐慌像墨水滴入水中一般,一圈一圈的散开,席卷全身。
现在看着对方身上的伤口,她说不出心里的感觉,有心疼,有感动,多种情感交织,纷繁杂乱,难以名状。这般想着,微微侧头看向那人的半边侧脸。
面部线条柔和,脸颊晕红,白皙的颈部有几处淡淡的青色血管,点点起伏,似乎呼吸急促了些。
“很疼吧。”声音暗哑,不似往日。
卯祈念摇了摇头,轻声说:“只有一点点疼。”
符偞暗自叹息,又望了那人一眼,沉下心用医用棉签蘸取药水,轻轻涂抹在伤口处,察觉到对方的不适,又收了一些力。
“我会轻一点的,不过可能还是会有一点疼,疼了就出声。”
“嗯我知道。”卯祈念咬牙抿唇,控制自己抑制不住的颤抖。
把卯祈念手臂上的药水涂抹好后,符偞说:“背部还有擦伤,也要上药。”
“别动,我来就好。”符偞按下卯祈念掀衣服的动作。
微凉的指尖触碰肌肤的那刻,卯祈念终是控制不住的轻轻的颤了身子,虽然看不见符偞给她上药的模样,但她知道,对方一定是专注并温柔至极的。
这样想着,卯祈念这才觉得她好像也没白受伤,能得到符偞这样相待,还有何求?
药水涂抹好后,符偞将卯祈念的衣服轻放了下来,并帮对方穿好外套。
符偞坐到卯祈念对面,语气真诚而又愧疚,“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不要说抱歉,你这样,我也会很不安的。”卯祈念抢了符偞的话,说出自己的想法。
没等对方回答,自顾自地伸出双手说:“你说的画还没拿给我呢。”
清晨的阳光落在盛满笑意的脸上,乌黑的眸子仿佛闪映着火光,连带着眼角泪痣也晕到了眼尾,让符偞有些晃了眼。
她还记得那晚和卯祈念在车上的对话,对方问她,是不是人也很好看,她当时给的答案是很好看,可今天她觉得眼前的人,不仅很好看还很漂亮,尤其脸上的笑容像冬日的太阳一样,温暖而耀眼。
“你等我一下。”
片刻,符偞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一卷画纸,天青石色的绳带扎着,“上次答应你的画。”
卯祈念双手接了过来,忍着没拆,眼睛对着画纸卷口,往里探了探,无法分辨。
“画的是什么?”
“你回去看就知道了。”符偞睫眉轻颤着,让卯祈念把画拿好了。
心里被甜蜜填的满满的卯祈念在玄关处换上自己的鞋,准备和符偞告别时,望见玄柜上也摆放着和茶几上同样的花,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花?”
“朱顶红。”
朱顶红,花如其名,白色的花瓣上是粉红色条纹。
“这花名字很好听,你很喜欢这种花吗?”卯祈念低下头轻嗅着,香味与百合花截然不同。
符偞看着卯祈念这般,也多看了面前的花几眼,“我没特别喜欢的花,这是给我做饭的阿姨摆的。”
自从符偞把马蹄莲花给扔了,张西梅又不辞辛苦地换成了现在的朱顶红花。
卯祈念研究完后,直起身子定睛望着身前的人,笑说:“我喜欢百合花。”
清晨的阳光还不甚炎热,纯净温和的笑意像生生不息的暖春,呼吸间还萦绕着清浅的香气。符偞再次被晃了眼,又看了眼花瓶里粉白色的花瓣,这才有些明白,朱顶红和百合花很像。
“你第一眼是不是以为这是百合花?”
“嗯。”卯祈念淡然回答的语气夹杂着些许失落,低下头望见符偞手腕上的钟表时间,立马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卯祈念丢下了这一句话便出了门,速度很快。
“路上慢一点……”符偞话还没说完,电梯门就已经关上了。
符偞无奈一笑,把医用箱收起来时,瞥见茶几上的朱顶红,不由得凑近轻嗅,香气很淡没有百合花香那般浓烈。
百合花吗?名字似乎也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