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亲次日,“白霄”病好,她仔细擦拭闲置数月的药铺招牌,重新挂在门前,白家药铺重新开业。
风芫喜不自胜,立刻去药铺拜访“白霄”。
「白霄」自然不认识风芫,等风芫说清缘由,她脸上带着些歉意,“真是对不住,如今我病好了,不准备卖掉药铺,让客人白等这些时日。”
风芫意味深长的笑着,“怎么会白等呢?知道你现在大好,我就放心了。”
白穗心里一紧,疑心风芫是不是认出自己,不等她试探一二,只见风芫拱手,“白大夫,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
风芫端正神色,将顾轻泉的手伤说了。
见白穗面色凝重,风芫连忙表示钱不是问题。
“并非钱的问题,只是我并不会续接筋脉啊!”白穗连连摆手,寻常的风寒感冒、外伤,她都驾轻就熟,针灸正骨也不在话下。
但更严重的外伤,白穗就无能为力了,尤其续接筋脉这样的伤,她幼时曾在一本残缺的古籍上看到南疆有位医者医术高超,用家族秘药治好伤者,但秘药是世代家传之方,如何能公之于众?
故此书上只提了一笔,白穗约算了下时间,她看那书也有十多年,回忆书籍纸张,说不好得有几十年……那位医者如今在不在,都是两说。
白穗原本想讲书籍找来给风芫看,刚走到里间,看到空荡荡的柜子,白穗一僵。
定亲之前,陆今程借着帮她打下手的名义,实则是想摸清楚药铺一天盈利多少,曾帮了几天忙,看到过往账册,药铺每月至多盈利五两,除此以外还有赊的帐。
那阵子正值盛暑,酷热难当,白穗按往年惯例,免费分发解暑汤药,陆今程旁敲侧击让她多少收些药材钱,免得亏本。
白穗深知来领药的人大多家境清贫,便是每碗只收几文钱,也有许多人舍不得这钱,况且她娘活着时就每年施药,没道理她一走就变了,因此没有同意。
也因为这样,陆今程第二天借口有事没来,之后又将药铺里的古书悉数借走,再后来定亲要求她婚后要关掉药铺,同时要陪嫁三百两银子……
回想过去,白穗都想不清楚自己之前究竟这么想的,不仅同意对方要求,还被人拘在家里学了好几个月的女工。
白穗长叹一声气,见风芫神色恍惚,她将事情前因后果都告诉风芫。
白穗神情不像作假,风芫思绪不宁,连怎么回住处的都不知道。
见他神情恍惚,顾轻泉蹙眉问起他刚才去了哪里。
听见风芫去了白家药馆时,顾轻泉微微挑眉,“你去了白家药馆,莫不是白姑娘出了什么事?”
风芫眉心紧锁,“她没出事……只是有件事我还要仔细想想。”
有关女主在陆家被生了庶长子的妾室陷害欺负的剧情格外详细,连妾室都有具体姓名,唯独一笔带过女主去南疆那几年的经历。
风芫合理猜测白穗是在南疆时碰到什么机缘,他有心劝女主去南疆一趟,又纠结于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改变了女主的现在,他深知蝴蝶效应会引发一系列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
如果去南疆,白穗还能遇到那份机缘吗?
顾轻泉在他身侧坐下,目光深深,“可以同我说说吗?”
风芫眼眸中氤氲着一团化不开的忧愁,顾轻泉呼吸一顿,只觉眼前少年的眼睛眸外深邃,仿佛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风芫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什么,方才想到白姑娘,也不知道陆家人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招数。”
顾轻泉斜睨一眼,情绪不明,“你对白姑娘的事倒是格外上心。”
风芫心思都在怎么引女主去南疆上,没注意到顾轻泉语气怪怪的。
只是眼下更重要的问题是陆今程,这厮是个隐藏boss,剧情前期借着白穗供养,中了举人,后来另娶商户女尹氏,靠着尹家的钱财,搭上徐国公府。
没多久尹氏「病死」,徐国公做主将庶女嫁给陆今程为继室,又抬举他做了官,之后步步高升。
剧情后半段,陆今程身居高位,又投靠了徐国公,才会不停给顾轻泉使绊子。
这几天多方打听,风芫得知陆家下聘的三十两银子,其中一多半是借来的。看情况陆今程下次科考的路费都不一定能凑出来,要不然也不会吃相难看到在婚前就要求白穗陪嫁三百两银子。
如此一来,风芫更怀疑陆今程轻易不会放弃和白穗的婚事。
风芫沉声,“我觉得陆家还有后招。”
果然,还是为了白姑娘。
顾轻泉心里莫名不是滋味,他半垂着眼,心口那里酸涩难忍,他隐隐发现这感觉来源何处,顾轻泉脸色难看。
风芫抬眸看到顾轻泉脸色不好,以为他伤病复发,急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靠的极近,灼热气息尽数喷洒在顾轻泉颈间皮肤,有些酥麻,对上风芫担忧的脸,顾轻泉只觉这一刻世界寂静下来,他听到自己如鼓般的心跳,后知后觉自己栽了。
顾轻泉眼神游移不定,“没什么,刚才有点不舒服。”
风芫观察了会儿,确定顾轻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终于松了口气,他很自然的搭上顾轻泉的肩膀,“那就好那就好。”
想到附近就有座山,于是风芫提议过几日去山上看日出散心,顾轻泉犹豫了下,点头同意
看到这一幕,188好奇问道:“芫芫,你不是要和男主保持距离吗?怎么还约他去看日出?”
风芫理直气壮道:“你不懂,保持距离不代表就要跟男主划清界限。”
188机械声里透着一股不信任,“真的吗?”
“那当然!”风芫信誓旦旦,刚才以为顾轻泉受伤那一刻的慌张,让他明白自己想和顾轻泉保持距离的想法有多可笑。
一念之间,风芫放弃远离顾轻泉的打算,他有决心和顾轻泉处成兄弟。
***
过了两日,两人真的去爬山了。
他们专门挑在快傍晚时去的,山路陡峭,崎岖不平,越往上走,风越大,气温渐渐变冷,风刮的人面颊生疼。
天边如火般的晚霞点亮上山的路,走了半个多时辰,两人终于赶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登上山顶。
风芫取出火折子,借着微弱光亮朝下走,找来一堆树枝干草,他将其在一片空地中间堆起、生好火。
环顾四周,风芫打开带来的包袱,取出一件披风,仔细对折,将其铺在火堆不远处的大石头上,他先坐下,随后拍了拍身边空位,示意顾轻泉过来坐下。
石头不算太大,仅能容纳下两个人,不知想到什么,顾轻泉身体一僵,迟疑片刻后,还是走过去,和风芫肩并肩坐着,只是坐姿格外板正。
山上静悄悄的,只有刮过山谷间呼啸而过的风声,和火堆里偶尔发出“噼啪”声的树枝。
风芫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间,想起出门前还带了水,一番寻找果然在包袱下面找到装水的竹筒,打开木塞,风芫将竹筒递给身旁的顾轻泉,他看了风芫一眼,接过竹筒,慢慢喝着。
风芫抬头望着天,不同于上个世界难以看到星辰的夜晚,今夜繁星点点,散发着独属于星辰柔和温润的光芒。
或许是身处山顶的缘故,有那么一瞬,风芫以为自己和星辰距离很近,仿佛近在眼前,伸手便可摘下星辰,但等他真的伸手,才意识到刚才的想法有多荒谬。
人,怎么可能摘下星星呢?
风芫有些不甘的合拢手掌,完全忘记空间还有他在之前的任务世界里留下的几颗星星。
可能此星非彼星,哪怕是任务者,也有自己的缺憾。
风芫正伤感间,顾轻泉递来竹筒,他拿过来心不在焉的喝了几口水,唇瓣刚好印在顾轻泉刚才喝水的地方。
顾轻泉心思微动,眼睫轻颤,“之前你说来昌州有事要办,就是为了白姑娘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