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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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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英大殿威立皇城正中,面阔十二间,进深六间,晨曦微明之时,菱格窗筛入了规整的光影,宽大的殿堂内已是人影幢幢,百官清早便到了大殿,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个个手执玉圭,头戴笼冠,尊卑有序,规规矩矩,合乎礼法,无可指摘。

陆匀亦在其中,交手于腹,立在人群之间,只应着来往拜礼,一语不发,仿佛在留蓄体力,垂着眼眸,呼吸与神态一样沉静安稳,众人议论的事情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是来等刘宜传召的,对这朝审不大关心,刘夕佣兵造反,证据确凿,按律当是死罪,左禄谋害重臣,亦是。

持刀的侍卫立于大殿中门两侧,二十人自门槛处依次排到御台之下,对称开了两列,分别挡在分立大殿两边的文官和武官的外围,刘宜觉得这是安全起见。

天武军手执长戟,站得岿若山石,不摇不晃,面无表情,不嘻不笑,身姿笔挺地立于殿外,从二十尺高的三台须弥座下分成左右两列,各五十人,立于御路两侧,目光炯炯,一副随时可与叛军死战的模样,总之如今模样还是有的。

日头逐渐爬高,金光洒在他们披着战甲的身上,在晒得发亮的汉白玉台阶上投下一道道阴影,自西向东,逐渐由长变短,岿然不动。

狱卒押送着两个手脚带着锁链的男子从宫城午门西侧的角门走进了皇宫,染着陈年血迹的锈迹斑斑的铁链随意地拖在地上,无人搭理,随着他们的脚步一阵阵地兀自哗哗作响。

两人从西侧御路一步步踏上明晃晃的台阶,铁链的声音随着他们脚步拾级而上,钢铁击石的铮鸣声在宸英殿外万尺见方的青石砖空地中回荡。

殿内群臣伸直了脖子望向门外,因着那声响逐渐清晰,曾庆和荆怀站在离刘宜最近的地方,总归是看不见的,便听着,等着。

大殿里少了个人,那个来去自如的人,只是刘宜嘴上没提,便无人敢问,可这有个犯人与他息息相关,他不来,刘宜心里确也有些没底,他看着金龙障板的厚重殿门外,眼见着外头的日光渐入门厅,心思里等的似乎根本不是犯人。

刘夕花白的长发依旧束得整整齐齐,一身发黄的囚服也未能掩住他出身皇室的威仪,走到宸英殿门口时,铁链的拖响声停了下来,左禄在他身后,淡漠地看着他站住了脚,刻意直起了腰背,缓缓转过身,昂首阔步地跨进了大殿中。

他脚上系着的铁链一环环皆撞在了门槛上,响声在殿内砰然回荡,而后又拖进了殿内的金砖地面上,转而成了叮叮当当地脆响,奇异的有些悦耳动听,与他迈进的脚步声极有节奏的交织起来,刘宜看在眼里,觉着有些像唱大戏的来了,疑惑,不解,有些好笑。

左禄跟在刘夕身后倒是走得随意,神色平静,似有解脱,他走到门槛处还刻意放缓了脚步,脚上和手上的铁链平缓地拖拉着,而后在殿内停了下来。

“拜见陛下。”左禄干脆地跪了下去,叩拜刘宜,其实他死无妨,只是想着左柯不能受牵连,任何折辱、酷刑,他都愿领受。

刘夕站在一旁侧眼瞥了他,冷笑了一声,转而望向御阶之下,铜鹤一旁,那里有一股徐徐升起的沉香烟气,“左校尉,跪不跪,都一样,不如有骨气一点儿。”他的目光依旧傲然,顺着彩绘龙凤的御阶一点点向上移动,落在了刘宜脸上,摆着一副长辈看孩子的神色。

刘宜不甚介意,这些年也习惯了,淡淡与他对望,心里只是想着能说些什么。

荆怀站不住了,大袖一甩,上前喝道:“大胆逆贼!还不赶快跪下认罪!”

“逆贼?我佣兵护主,你们好赖不分!”刘夕头一扭,似受了委屈,他也不是不认,就是故意的犟,哪怕知道毫无用处,心里却始终有根不肯折下的杆子,非要戳着自己捅着别人才觉得舒坦。

刘宜听见这“好赖不分”四个字便也不乐意了,这是要踩顾言一脚?他抓起案上一大摞灵姬私藏下的书信往前一撒,“啊是,寡人好赖不分,这些便是你多年窥视寡人,操控朝政的亲笔铁证,寡人确实好赖不分啊,竟散了翌阳军,把顾言送到那蛮荒之地。”

“本王只是关心陛下,帮你理一理拥兵自重的权臣。”刘夕毫无惧怯,直直盯着刘宜,好像抢食未果的野兽,明知溃败,自知狼狈,却不愿收手。

“陛下,罪臣可以证明,翌阳军统帅大权是锦阳王亲口所许,条件是罪臣将老侯爷带入灵仪族陷阱,臣想反悔时,已经来不及了……臣罪该万死。”左禄只想刘夕伏罪,万死像是他另一所求。

“陛下,这有个新的罪名!”顾言转着手里的架密函信筒,一身莹白的大袖浮云锦,衣摆上翻浪云遮月针脚细腻轻薄,宛若天工,随着他跨进门的脚步飘摇流动。

迟到的人总要有个理由,给刘宜找好袒护自己的理由,他把那信筒往刘夕面前一晃,“大王,这个你熟悉吗?”他不认识刘夕,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细细描摹了他的样貌,觉得记住了才移开,似那孩童玩趣。

刘夕看着雕龙的金丝楠木从自己眼前晃过,脸上浮起了一丝恐慌,却又似受惊的鱼儿般,在浮出水面的一瞬潜回了水底。

“本王不知这是何物。”

“啧,记性好差,才多久?”顾言往刘宜脚下的御阶上一坐,身子躺在了背后的阶梯上,半束的乌发铺散在身后的彩绘龙纹上,他支着脑袋冲着门外喊了起来:“你进来!”

在满朝文武疑惑不解的眼神里,胡玉一身胡姬装扮,跨过门槛,走进了宸英大殿……

风如月给了顾言一下,晚宁当然不乐意了,上前便要揍他,顾言一伸手拉回了她,“我没事,你别乱动,一会儿那伤口裂开又该说疼了。”他牵着她绕过了叱罗桓,飞快地往内院走,没再回头看风如月一眼,府里没有人敢把他放出去。

随后侯府里十几个侍卫七手八脚,拳脚相接,但最终是皆没按住风如月,只把叱罗桓吓得躲在了廊柱子后边。

幸好,风如月因着体力不支,节节败退,被留在府里的四个虎焚军趁机按在了地上,三两下便捆得结结实实。

风如月试图动了动,结实的程度与灵异族人捆的还是有区别的,他只能放弃挣扎。

“姓顾的,你放开我!”

不做徒劳的事情,他看了一眼躲在柱子后面的叱罗桓,顿觉这人毫无用处,他便开始对着顾言和晚宁远去的背影高声叫喊,直到两人消失在回廊中,他才意识到这些都终究无果,顾言要怎么做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办法。

他能感觉到身上的伤口崩裂,丝丝痛感在身上蔓延、融合,长时间未吃未喝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对强武相加的还手之力。

虎焚军的几个见他不再挣扎,将他抬了起来,送到了先前安置他的客房里,侍卫们看着四人将他放在了床上,站在门外等他们出来,而后关上了门,如意铜锁咔哒一声,里头的人跑不掉了,弟兄们不必挨板子了。

叱罗桓看着他们把风如月关了起来,心想那个叫临瑶的应是挺重要的人,于是自己转身跑了出去。

顾言将晚宁带回屋里,忽然将她抱在怀里亲吻,他小心克制着自己的动作,生怕牵扯到她脖颈上的伤口,而后瞬间松开,在晚宁疑惑的目光里,一脸邪气的笑着看她,似年少时给晚宁寻了个别致的转轮花灯,得了晚宁好大的赞赏,他便是这样的高兴。

“你如今没事便好,别的你不要管,睡一觉,我去一趟宫里,你在家等我回来。”

晚宁看着他一脸久违的高兴,自己倒有些茫然,毫无想法,蒙蒙的点头,“嗯,那你小心些。”

顾言见她应下,亲了一下她额前的碎发,放心的转身离开,跑到浴池里洗了个澡,又去看风如月。

侍卫看见顾言过来,自觉的掏出了钥匙,等到顾言在门口站定,便识相的开了门,钥匙插进锁孔里咔哒一声脆响。

顾言走进去时,风如月正呆呆的躺在床上,眼里只看着房梁,生无可恋状。

顾言蹲下身子盯着他,眼里似飘了雪,一星星寒气若隐若现,四周仿佛一片阴翳,“我会帮你找,但你得给我像个人样儿。”不知为何他看着风如月这样有种难以忍受的伤感在心里盘桓。

风如月不理他,没有任何反应,除了呼吸。

顾言见他不回应,站起身来往外走,“把他关好了,门窗锁好了,他要是跑了,全府的侍卫与你们四个,各领五十军棍。”

虎焚军与四周的侍卫如睹疯兽,忙低下头应了是,手脚麻利的上了锁,每扇窗子底下皆站了一个军士值守。

晚宁觉得气氛有些紧张,顾言高兴得有些诡异,她召来了婢女,“你们去给客房里浑身是伤的客人打些洗澡水,他很脏。”

婢女们一面走一面惊慌的看着脖子上缠了纱布,身上衣裙浸满了血迹却依旧活活脱脱的夫人,逐个逐个应道:“是,夫人。”

顾言从客房出来走到前院,看着回廊尽头,望向天空估摸着时辰,而后他盯着侯府大门的方向,两侧的廊柱在他的视线里渐远渐聚,他等着该出现的人出现。

姜禹赶到医馆时顾言已经带着晚宁离开,风乾安见姜禹一身戎甲,便告诉他赶紧回侯府,顾言已经回去了,他唯恐有事耽搁在他这里,特意强调要他赶紧回。

他看着姜禹离开,心里五味杂陈,年老的心思总是思及往事,忽然倒奇异地希望顾言是来找他麻烦玩闹来的……

姜禹踏马飞驰,冲将在早市未开的街道上,奔至侯府门口用力的勒马停住,马蹄还在踢踏他便跳下马来,跨着台阶奔向侯府宽大的门庭。

侍卫们将他拦下,他亦来不及解释,生怕出了纰漏,扯着嗓子大喊起来,“侯爷!不好了!临瑶不见了!侯爷!”正事要紧,管不了许多。

顾言听见了声音,眸子里有阴云涌起,这变故使他有些无从下手,他觉得好像确实是自己疏忽了。

晚宁不想睡,便从后院走了出来,本想去找叱罗桓看看风如月,却看见顾言一身白衣站在回廊上呆着思索,便知道有些人总是爱事先责怪自己,走到他面前看他一动不动只是眨眼,晚宁拉起他的手往外走,“我们先去问仔细。”

姜禹看见他们出来,没等到跟前,便急急忙忙地说了起来,“侯爷,夫人,属下无能,在林子里摸索了一夜,毫无所获,码头的守夜人皆说那女子是往那林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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