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哭倒在地的陈梧明被人搀扶着回了寝殿，陈肖阳也红着眼眶回了宫，方才还充满愁情的门口，只剩下两缕元神面面相觑。

两人想来也无事，就慢慢宫里闲逛。江髴挺开心的，看着宫中各种金银物器、玉石雕塑，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凌秋杀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这摸摸那碰碰不禁有些好笑。

一片枯叶旋转着落在江髴发间，凌秋杀抬手想要摘下，衰败的叶片刚捏在手中就瞬间化为乌有。他愣了愣一抬头，就见方才还湛蓝的天上飘着鹅毛大雪，高墙之上已然铺上了一层白棉被。

凌秋杀低头看了看旁边那人正眯着眼仰头看着落雪纷飞的天空，乌发上坠着点点白雪，像是朵朵含苞待放的梨花苞，雪光映在琉璃一般漆黑的眼眸里，更显得柔暖亲和。

“喂，江郎。”

江髴闻声回头，一个小小的雪团不偏不倚砸在他的脸庞。听着耳边戏谑的笑声，江髴也扬了扬嘴角。

下一秒，他抽出腰间的佩剑，在空中一挥，一个半人大的雪球凭空出现，

“想玩雪？”

凌秋杀：！！我去，怎么把这茬忘了。

他顿时一个箭步蹦出老远，乖巧地站在雪地里拨浪鼓似地摇着头。

凌秋杀虽然身体长得高大，但是一张小脸却是真的漂亮，下巴尖尖、鼻子翘翘、眼睛大大、睫毛长长，现在抿着红唇摇头晃脑的模样更像个精致的小娃娃，江髴觉得要不是他为人太贱，肯定也能被评个什么金刚仙子来，帮自己分担烦恼。

思及，江髴不禁扭头笑了笑。那抹笑意穿过漫天飞雪直达凌秋杀眼底，他瞪了瞪眼睛，也勾了勾嘴角扭过头，扑棱扑棱头上的雪花。

这时，一道身影顶着风雪而来，嘴里呼出的白气氤氲着阴沉的双眼。陈肖阳死咬着牙关，耳朵里能听见自己牙齿摩擦的声音，与脚下咯吱咯吱的踩雪声相互交错，吵得人头疼。

凌秋杀看着陈肖阳浑身绷紧的背影，呼出一口白气，“真吓人。”

江髴也看着地上那行脚印，“走吧，跟上去看看。”

泉阳殿内，陈肖阳死命地扣住陈梧明的肩膀，他眼睛猩红地瞪着陈梧明，嘴唇颤抖几乎嘶吼地质问着，

“陈梧明！你疯了是吗？！为什么要答应和亲？！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问你为什么要答应和亲？！说话！”

陈梧明扭过头不敢看他，她的脸泛着没怎么睡好的苍白，漂亮的凤眼里泪光莹莹，眼下确实一片乌青，她死咬着嘴唇，半晌才颤抖着说出话，

“肖阳哥……你还记得去年父皇带着我们巡查边塞吗？那里到处都是死了孩子疯了的父母，没了父母在大街上偷窃的小孩，破败的房屋，残疾的百姓，我不想再着这样了！肖阳哥，不想再每晚好不容易睡着，睡梦里却都是没完没了的哭声了！”

“梧明，你听我说，这样是没用的，我大陈国有数以万计的战士拼死戍守国土，用不到一个小姑娘舍生忘死的，我现在就去和陛下说，梧明。”

说完陈梧明的情绪却突然开始激动起来，平日温和轻软的声音突然锐利的像把尖刀，一刀又一刀划向陈肖阳的心脏，

“真的是这样吗？！边塞战事多么吃紧你当我又聋又瞎不知道吗？！你现在敢脱下衣服看看自己身上有多少伤疤吗？！”

“陈肖阳，每每你去边塞参战我都担惊受怕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我好怕好怕某天醒来就会得到你的死讯，我受够这样的日子了！”

听着陈梧明声嘶力竭的呐喊，陈肖阳终于脱力一般瘫坐在地低头不语。陈梧明看着他那个心如死灰的样子，嘴角翘了翘，眼里打转的泪水却滚落了下来砸在他的脚边，她张了张嘴，语气带着沙哑却透露出温柔的无奈，

“哥，妹妹出嫁不是好事吗？干嘛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