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先生长叹一声，一时间没能回答。

张木兆几乎是立刻就想明白了之前那几个人为什么着急忙慌地将他们送到最近的医院里就作罢，原来是为了回去寻找通往赫弗堡的路。只可惜自己是从运送祭品的水道进去、斯图是被他妈妈带着进去的，普通人怕是很难得其法而入。

就在两个人沉默不语的当口，手术室的红灯终于转绿，又等了一两分钟，盖着一张蓝色无纺布的艾瓦挂着水被推了出来，张木兆根本听不懂那些医生和护士叽里呱啦地在说些什么，就大喇喇地站在一旁，任汤先生去同医生交流，一路尾随着病床来到了一间病房外。

护士阻止了他想要进入房间的行为，张木兆猜测也许是和艾瓦身上的腐蚀伤有关，就听话的等在了病房外，思考着要不要现在去把斯图叫来。

这会儿时间已近中午了，把斯图唤醒还可以趁机让他吃个午饭，就怕斯图会想要守在外面，不肯好好休息。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已经拔了针的斯图缓慢地出现在这条走廊的一边，张木兆几乎是立即就发现他了，只能露出有点无奈的表情，赶紧走过去把斯图扶住。

斯图原本想说自己还没有孱弱到这地步，又着实非常贪恋张木兆身上的温度和气味，便抿着嘴将手交到对方手上，被搂着腰搀扶到母亲病房门口。

所有的护士都在病房里忙碌，不时发出一些搬动仪器的拖拽声，张木兆解释了她们不让人进去的事，斯图也就没有强求，他和张木兆排排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因为身体还很虚弱，只能半靠着张木兆，然后脑中思绪万千。

可能这次的经历也消耗掉了张木兆很多的精神，让他直到看到汤先生出现才想起来向斯图简短地说了一下汤先生帮助他们真正的意图。

本以为小红毛多少会有点吃惊，但明明没有什么人际交往经验的斯图却只微微一笑，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斯图心想，我只是很少接触人，不代表我没有长时间地去观察过人。

这事其实很好理解，但凡赵则斯当时能有什么关系好的家人或者朋友可以托付，也不至于让艾瓦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几乎可以说是在英格兰、爱尔兰、苏格兰以及威尔士等地流窜逃亡。鲁斯本很可能已经是非常贴近的关系了，但是他仍未能在赵则斯刚刚去世、卡米莉娅被下了噤声诅咒时向她们伸出援手。如果他真的还有家人，或者说还有愿意承认他与女巫的婚姻关系的家人，也许斯图的童年经历不会是那样。

神州有几句俗语都提到过类似的情况，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其中打头的都是“无事”两个字，斯图觉得很有道理，没有事情想要进行交换，人家为什么要辛苦派人来接他们？

其实斯图已经自己猜到了，在上个诊所同他们分道扬镳的几个人只怕并不是因为委托结束所以离开的，而是为了趁痕迹还没有被抹除想要赶紧返回去找通往赫弗堡的路。

只可惜那是一处女巫的秘产，外人并不晓得钥匙的传承途径和继承要求。

连神秘学事务局的人想要进行探索，都必须跟着持有钥匙的女巫才能够进入。伊迪斯作为一名伪女巫，原本也是没有资格进去的，这也是他同巴兹尔做交易的原因，他应该是通过雇佣他获得了被保存在哈顿花园地下宝库中的一枚钥匙。

因此那几个人注定只能无功而返，他们既不受女巫们认可又没人带路，大概只能在高沼地里盲目地绕几圈然后复命吧。

斯图面对汤先生时还是一样礼貌，两个人随意地攀谈，偶尔说中文偶尔说英文，张木兆懒得听，他也疲累，就靠着墙闭眼打盹。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安顿好艾瓦的护士们才从病房里鱼贯而出，在得知斯图是艾瓦的儿子以后十分抱歉地看着他说：“我很遗憾你现在还不能进去探望她。亲爱的，你妈妈身上的创面很大，目前没有办法穿衣服，必须处在尽可能无菌的环境里才能让她慢慢恢复。”

斯图表示理解，几个姐姐辈的护士看着面貌动人的年轻男孩儿表情十分怜爱，纷纷表示会关注艾瓦的状况，等她恢复意识第一时间告诉他。

艾瓦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这条走廊的管床护士每隔五到十分钟会到门口来查看她的情况，为了保持病房内尽可能的干净，她们也需要减少进进出出的次数。

其中一个护士状似无意地向汤先生提及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将艾瓦转入真正的无菌病房，只是那样的话开销要大得多。

斯图不等汤先生应答就先行回绝了这个提议，他与汤先生对视一眼，对方很快就明白了斯图的言外之意——现代医学无法做到的事情，也许美狄亚的药典可以做到，他们需要为将来可能发生的操作留有余地。

不仅仅针对艾瓦的皮肤和身体恢复问题，还有汤先生那两处现代医学无法挽救的病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