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给我渡法力，那你的法力不就会减少？不可以。”他现在的法力就像是一个无底洞，而渡法力与被渡法力者之间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季朝竟然就这样给了他这么多的法力。

“无妨，我不是神也不是鬼，你们那一套对我没什么用，你别动，给你传法力是让你有自保能力，等回到人间之后他也不必分心去看顾你，你自己也要多加修炼。”季朝对他说道。

季朝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看样子这样渡法力确实对他没什么影响，阿迪亚也就没有抗拒，“谢谢你，也谢谢你一直陪着小哥哥。”

这四五天沈云起并不算好过，他这功法天上地下独一份也没有人指导，全凭自己的感觉来，练起来的时候又头疼的厉害，说他像是失去记忆了吧，他脑中连片段都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任何的话，任何的人，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两千年前自己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这些年来的每一次闭关他都会来一次追魂术，追忆过往发生的事情，可是每每回忆到那个阶段的时候就像是被溺在水里上下漂浮，接着就是恐怖的窒息感，根本呼吸不上来，每十五年一次，不是因为这是他给自己设定的闭关时间，而是每一次闭关使用这个术法之后，他都会封闭在那样的窒息之下，再一次缓过来的周期正好是十五年。

“呼～”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胸口处似乎是有千斤大石，眼前一阵一阵发黑，等他慢慢缓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的红绸，万千垂落阴风从打开的窗口吹入，轻纱随之律动。

上一次他来这个房间进门的时候就被红绸盖住了头，什么也没有看清的情况下就又随着季朝去往了人间，难得又回到这里休息之余也不忘看看四处陈设。

季朝这个人对玄色有一种执着，他的衣服都是各种颜色的黑，唯独这间房里布满了红绸，与他一贯的风格大相径庭。可也在这间房中，沈云起有了丝丝安慰，他常年穿红，也只有这个颜色让他能得到心安。

正如现在的他，已经与一片赤色融为一体，缓解了方才他练功的不适。他生来没有亲人，直觉让这一片红色成为了他的保护色。除此之外，这房间里还有一个无名牌位，这也是沈云起眼力好才能看见的，这牌位放在角落里，没有名字不知祭拜谁却也经常打扫，很是干净。

季朝身上有许多事，沈云起都知道，两个人给彼此留了最大的尊重，很有边界的没有往身上戳刀子。这样的季朝，在这十几年间的陪伴，竟然让现在的沈云起升起了依恋，纵使他就在这座楼里。

“不行，不能想了。”沈云起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怎么就把正事忘了。

以往的闭关他要进行三次以上的追魂术法，如今所给他的时间不多，他只能缩减到两次，只要再进行一次就可以出关，只是他不太能确定这一次的时间是多久。追魂术主要分两个境界，第一个境界是“往”，是一个过程，就是把施术法者从现实往回拉，一直拉到施术者想要回去的那一段记忆，第二个阶段是“忆”，这就是一个结果，将施术者带到那段记忆，然后再将画面展现出来。有了第一个阶段才会产生第二个阶段，很遗憾的是，沈云起现在连第一个阶段都没有完成过，这就像是被挖去了一些东西，从脑中剥离，再也没有了一样。

他凝聚了全身法力于头部，这个术法最耗费脑力，稍有不慎就会神经错乱，被困住，而失败之后对于身体的反噬也是不可估量的。

过去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在脑子中穿梭，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两千年......两千零四十五年.......没有了！

再也没有了！

是一片黑洞，在这片洞中你根本看不到一点光，发不出来一点声音，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会变成无声的嘶吼！

摸不着，什么也摸不着，脚下是虚浮，身边无一物，若说是在空中就连风声都没有，若说是在水中，就连牵缠的水草都没有！

意识在飘忽，呼吸在急促，就连人都是没有感觉的，连疼痛都没有！

活着！要活着！

这是沈云起来自心底里的怒吼，可他的意识被牵绊住了，一直在那片黑洞之中，飘飘浮浮，起起落落。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每次他进行这个功法之时身上都会源源不断的流出一些东西，不是法力，是他的神识，他精神上的力量就在流失！

“噗——”他吐出来一口血。

浑身都疼，头更疼，就算把全部的法力用在了头部都不能抵挡他精神上的消耗，因为太久了，没有人会去追忆几千年发生的事情，因为他们活不长，就算活了那样久也不会有人堵上自己的命去干这件事。

真是要龙命了.......沈云起想。

这一次的闭关又以失败告终，他现在还不想出去，等到明天再出去，因为他现在太虚弱，已经不能用法力来维持人形，只能变成他人形的本相。

他透过屋内的铜镜看向了自己的双眸，他天生异瞳，一双眼睛水火两界，洞观大千世界，却唯独观不了自己。